“等等!”
在他開槍的前一秒,宣遙突然說:“我想問好久了,看在我馬上要死的份上,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
青年:“不能,反派死於話多。”
頓了頓又道:“算了,你問。”
宣遙眨眨眼:“您貴姓?”
剛見面的時候她就發現,這青年長得和蔣青記憶裡那個談先生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談。”青年說,“談徽硯。”
這名字不熟。
宣遙又問:“談墨白是你什麼人?”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談徽硯說,“你該上路了。”
“砰!”一聲槍響。
子彈卻射進了樹幹裡。
女孩消失在了眼前,那一刻他的大腦條件反射地給出了危險、躲避的訊號。
然而神經末梢似乎被什麼東西電了一下,導致身體反應慢半拍。
他的眼珠甚至都沒來及轉動,手裡握著的槍就被人悄無聲息抽走。
下一刻,那把槍抵在了自已的眼前。
一雙素白纖弱的手腕掐住了他脖頸,輕飄飄的,看起來似乎沒用什麼力。
卻像是被無形的鐵索禁錮一般,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談先生。”女孩虛弱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跟著你也挺好的,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談徽硯已經徹底僵在原地。
“你的手腳是我親自折斷的,那樣的傷勢不可能還站得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宣遙笑起來:“先來後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談墨白是我侄子。”談徽硯皺著眉,“我不會帶你回去,你太危險了。”
“好吧,那太遺憾了。”
“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了,你究竟是不是人類?”
宣遙乾脆利落地抬手,用槍托把他敲暈了。
在談徽硯倒地時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宣遙彎彎嘴角:“反派死於話多。”
看著談徽硯暈過去,宣遙一腳把他踹遠。
這回用了不少力氣,夠他睡個一天一夜了吧。
宣遙靜了片刻,突然彎下腰,驀地劇烈咳嗽起來。
胸口漲得痛苦至極,似乎有一大團棉絮堵在裡面,讓她拼了命也無法呼吸。
她跪在地上,弓著瘦弱的背脊,控制不住地咳嗽,五臟六腑似乎都要咳出來似的。
終於,那股噎在胸口的東西被咳出來。
一大團摻雜著內臟碎片的猩紅色血塊掉落在地。
異能嚴重反噬,她嘔血了。
也許是把血吐出來的緣故,身體突然輕鬆起來。
但接踵而至的就是尖銳的、不可言說的徹骨劇痛。
活像有人拿著一把尖刀在她身體裡、在她的腦海中瘋狂地切割攪拌,痛苦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絲毫不給她喘氣的餘地。
宣遙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槍響,很多人嘈雜的腳步,警車呼嘯的蜂鳴,以及女孩軟糯的呼喚。
她慢慢閉上了眼。
至於身邊倒著的綁匪頭子,她已經沒有餘力再去思考怎麼處理了。
......
三天後,這起震驚全國的惡性綁架案被山海市新聞網報道,引發全網熱議。
宣宴兩家產業遍佈全國,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資本家族,手裡各自握著尖端前沿的高新技術,屬於國家保密專案。
而家族裡的小少爺和小公主同時被綁架,劫匪還是來自國外的僱傭兵集團,怎麼看都是一樁為了竊取機密故意設計的惡性事件。
網友們口誅筆伐,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愛國浪潮。
好在兩位小繼承人接受採訪時全須全尾,沒有缺胳膊斷腿,才將這事平息下去。
與此同時宣原和宴律也因超高的顏值在網上小火了一把,得知兩人從小定下娃娃親之後,更是大呼天造地設、磕到真的了。
一些狂熱的媽粉姐粉還為兩人建起了cp超話,精緻的長相、反差萌的性格,加上高不可攀的神秘家世,一時間cp熱度吸引無數粉絲,流量直逼當紅明星。
真正在這場綁架中缺胳膊斷腿的宣遙被徹徹底底的忽略。
當然這正符合她的期望。
電視臺原本還想單獨邀請她做一個見義勇為的採訪,也被她拒絕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
人類對待未知的恐懼有多殘忍她親眼見過。
一旦讓人發現她身上的詭異,高低得被切片研究一下。
她的傷勢實在可怖,一看就是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因為救治及時,精心休養幾個月,也就能跑能跳了。
至於異能帶來的損傷,人類的機器暫時還查不出來異樣,只能日後慢慢修復。
此時此刻,宣遙渾身扎滿繃帶,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兩個刑警就坐在她床前,一個年輕女孩捧著本子在記錄,一箇中年男人目光灼灼,竭力露出柔和的笑容安撫她。
“小朋友,不要怕,叔叔只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
宣遙盯著他堪稱兇狠的笑容,默了默,點點頭。
“你放學之後,為什麼要去山上呢?”
宣遙:“上山採蘑菇,賣錢。”
“怎麼遇見綁匪的呢?”
“聽到有人說話,好奇。”
“叔叔聽說你救人的時候,綁匪頭領被一個奇怪的人引開了,你認識那個人嗎?”
宣遙搖搖頭。
“那你看見過他的臉嗎?”
宣遙還是搖頭,心想,使用異能還是太危險了。
這幸好是在山上,沒有攝像頭,不然被別人看見白色虛影,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那叔叔換個問題,你是不是學過一點武術?”
問話的時候,兩個刑警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盯著她。
宣遙面色不變:“沒有學過,但是經常打架。”
她單挑那綁匪的場景被男女主看到過,肯定是瞞不住,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撒謊。
刑警又問:“你逃跑的時候,看見了綁匪們是怎麼昏過去的嗎?”
“沒有,叔叔,我當時疼得很,暈過去了。”
宣遙一臉誠懇,認真得壓根看不出來她在睜眼說瞎話。
“然後有人在我耳邊喊了一聲,叫我快跑,我就醒了。”
刑警立刻問:“那你看清他的臉了沒?是男是女?是不是他給你們三個松的綁?”
“我不知道,我沒看到人,醒的時候繩子已經斷了,我動不了,就把宣原和宴律喊醒,他們揹著我跑。”
“你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們三個在山腰分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綁匪的頭領會暈倒在你身邊,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麼?”
宣遙:“......”
問這麼尖銳,真不把她當小孩啊。
宣遙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痛苦地抱著頭:“我、我記不清了......不敢了,我不敢在逃跑了...對不起,不要殺我...媽媽救我!我害怕嗚嗚嗚......”
病房門立刻被撞開,護士長走進來,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兩位問好了嗎?請你們不要這麼對待傷患,她還只是個孩子,那麼殘酷的折磨,哪怕是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她一個小孩呢!?”
刑警剛問到最重要的時候,“再等等,我們就問這一個問題,問完就走。”
“她是受害者,不是犯人!想問話你們去監獄問綁匪不行嗎?”
“就是因為他們也說不清楚,萬一還有同夥流竄在外,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傷。”
護士長猶豫。
宣遙見此立刻嚎得更慘了,一個勁叫著“媽媽,好疼,救命”,就差在床上打滾了。
連門外等著的宣原都跑了進來,站在宣遙前面張開手臂,跟老母雞似的護著她。
“不許你們欺負姐姐!你們都是壞蛋,快走!快走開!”
護士長一看自家大小姐護著人,立刻也跟著翻臉。
“那也不許再問了,我答應給你們十分鐘,現在十分鐘已經過了,小朋友的傷都沒好全,還有創傷應激,不能再受刺激,等她好了你們再來。”
兩個刑警面面相覷,最後中年男人嘆口氣,起身在宣遙頭頂摸了摸:“小朋友,你很勇敢,等你病好之後叔叔再來看你。”
宣原一臉嚴肅,警惕地盯著他,直到看著人都離開,才吐出長長一口氣,回頭給了宣遙一個大大的笑臉。
“姐姐,我把壞蛋都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