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教室門口蹲著一個並不陌生的身影，他黃色的頭髮此時變成了黑色，校服還是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臉色很難看。
是曹日天。
見景亦走過來，他站起身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那天叫你去後門，你為什麼沒去？！”
景亦眼底一片冰冷，輕飄飄地說：“我為什麼要去？”
曹日天聞言眼都紅了，伸手就要去抓景亦的衣領，“你小子——”
話音戛然而止，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一把推開。
曹日天踉蹌了兩步，勉強穩住了身形。來人是程爍，他的眉眼間皆是凌厲之氣，冷峻的面色令人不敢直視。
曹日天自然是認識程爍的，但他們兩個是兩個極端。程爍和他處於兩個不同的圈子，程爍成績好家世好，他自然是沒得比，也很少打交道。
“你們幹嘛呢？！”
不遠處傳來一道呼喝聲。
劉宏偉邁著小碎步趕過來，他的視線先是落在曹日天身上。
“曹日天！又是你，上次是染頭，這次是打架？”
景亦神色一凝。
樓道里有監控，雖然是曹日天先挑的事，但推人的是程爍。要是草日天將他拉下水，估計也少不了吃個處分，所以還是應該小事化了比較好。
“沒有打架。”景亦說，“劉主任，是誤會。”
劉宏偉對景亦有印象，是上次那個成績優異的轉校生。
說話還是有些可信度的。
“是嗎？”他半信半疑。
三人沒說話。
鈴——
一聲急促的上課鈴響起。
“行吧，”劉主任擺了擺手，“回去上課吧。”
景亦和程爍一前一後地進了教室。
這節課是生物，老師還沒來，課代表說先上自習。
胡一非轉頭小聲問景亦，“景哥，你怎麼惹到那個小混混的？”
景亦實話實說，“大概是……他喜歡的女生可能對我有意思。”
“哦～”胡一非拉長尾音。
“他喜歡的是那個年級第一？”程爍問。
景亦：“……”
他沒想到程爍這麼快就把人家小女生給賣了。
胡一非點頭：“這不是什麼秘密啊，他在學校論壇表白過。”
程爍不解：“一個小混混竟然會喜歡學霸？”
孫倩倩也加入了討論，“很正常啊，我聽說越是這種不良少年就越是對成績好又自律的好女孩有好感。”
品學兼優，極度自律。
如果景亦是女孩的話……
程爍想到這，猛地打了個寒顫。
心中默唸三遍：景亦不是女孩，景亦不是女孩……
胡一非嘖了一聲，說：“要說這曹日天真是個舔狗，人家女生都不搭理他，還窮追不捨。”
孫倩倩也跟著附和了兩句。
這兩個人的對話，程爍是一點都沒聽進去，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景亦很快發現了身邊人的不對勁，“你感冒了？”說著，一隻手撫上程爍的額頭。
額頭上傳來手心溫熱的溫度，他側頭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一時迷了心智。
景亦不是什麼來著？
“不熱。”景亦將手拿開。
程爍突然回過神來，“要是他以後再找你麻煩，記得告訴我。”
他知道曹日天那小子就喜歡仗勢欺人，你越怕他他就越來勁。
看樣子他不是第一次來了，肯定是把景亦當成軟柿子了。
“……”景亦茫然。
“聽見沒？”
“好。”
*
中午吃飯的時候，景亦的手機有一條未讀訊息。
是賀晨發來的。
CHEN：怎麼最近在路上都沒遇到你？
JY：我不上晚修。
CHEN：果然沒有緣分的兩個人，不刻意約定的話是偶遇不到的。
JY：……
景亦心說不愧是程爍的發小，戲這麼多。
這兩個月，景昊陽除了按時打錢過來，一直和景亦沒有太多交流。打生活費也是直接打在卡里，十有八九也是安排給別人做的。
景亦想了想，這樣也好，起碼很自由。
親情這種東西，果然是奢侈品。
下午的自習課上，黑色碳素筆在景亦的手指尖輕聲轉著，他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背課文的時候要轉筆，英語和語文都一樣。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效率就是比干巴巴的背誦要高。
餘光裡，程爍收回了視線。自從聽說劉主任加強了對高三的監管後，程爍也收斂了不少，很少帶著藍芽耳機打遊戲了。
他的課桌上是一套物理競賽題，他幾乎不在學校裡做題，所以給人一種“不學習卻成績優異”的假象。
但景亦知道，程爍在家裡學習起來，專注極了。有時候他叫程爍的名字都得叫兩三遍，那人才有回應。可能也正是因為這種沉浸式的學習，所以效率極高。
景亦拿出數學錯題集，手中的中性筆在本子上落下沙沙的筆觸聲。
下了自習課，王木子過來找景亦借語文書抄筆記。景亦的筆記記得很全，字跡乾淨好看，賞心悅目。
景亦從桌兜裡拿出語文書遞了過去。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某人喝了人家的牛奶，他怎麼好意思不借。
說起來，一班的不少人都因為對同桌的這樣那樣的行為不滿，找班主任換過座位，但最後一排的程爍和景亦倒是一直沒換過。甚至還有不少人見過二人一起走出校門，這令許多人大跌眼鏡。
高三一班兩個學霸不和的傳聞也漸漸平息。
*
週五這天，各科的老師作業留的有些多。景亦準備上個晚自習，把作業儘可能的多寫點。
程爍卻早早地收拾著東西。
景亦有點不解。
程爍察覺到景亦的目光，“我今晚回家一趟，我媽想我了。”
景亦嗯了一聲。
真是個媽寶男。
見周圍沒人，程爍用只有他們能聽得見的聲音說：“我還不確定哪天回來，你別太想我了。”
景亦沒說話。
這話怎麼聽起來他像是個深閨怨婦？
“你好好在孃家待著吧。”他突然冒出一句。
程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