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勿暗心頭緒。
“平躺在雜草地頭,望著遙紀的星河,它們閃爍在未明的瀚宇深處,超越了已是絕難趨近的暗曶的冥王星的相距,常常不由得暗想:‘那個未知的心上人啊,你在眺望著哪一顆呢,我們是否看見了同一顆!’”
劉羽凡掏出手機,翻開備忘錄,隨手翻開了一頁,他似有所思從這裡沉下心看了下去,他喜歡這種隨機性憶緬過往感受。回憶像條悠悠的小船,把過去和未來連成一片。回憶從來不瑣碎,經過歲月的魔法,甚至比當天更動人,生活本身其實就是一種魔法。
家的內涵豐富而深刻。把疲憊不堪的身體往床上一擱,第二天又湮沒在滾滾紅塵中,這不是回家,是回酒店。回家是給靈魂一個安放地,是給心靈一次徹底的洗滌,是一次精神的突圍,是一次重生。
“人言回家樂,爾昔誰得知。處於了舞象之年的尾巴上,我像一隻小牛犢,是一個迷茫的路人,在生活方方面面上,渴求著某種變數,好的那種。在這一方剪不斷是世人之間的塵羈,未來走多遠,這都是早已烙進心底的朝盼。走進了幽靜的麥地小路,行走所望方圓的磅礴,清冷填上了心田,縱橫的小土路條條糾纏,綠油油麥苗微風下有序地搖擺不定,有鳥兒撒歡似的生機在浮現。
聽著人們三三兩兩嘰嘰喳喳地吵鬧聲,驚醒了一座座沉寂了長久時日的院落。不時的歡聲笑語悄悄為這個冬天增添著溫存,為早已被寒峭侵襲的心田,驅走了些許的霧靄。”
人活一生一直在找“家”,剛開始家是一對夫妻眼底的對方,後來家變成了一群孩子,再後來才變成了自身。一開始的城堡變成了孤巢時,家變成了小小的床,還有那拖拉著很長的一條線的足跡。不變的故鄉瑣碎的細語,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絆念。
悄悄是世人長大的形式,轉眼已是數十載。走在成人的瑣事之間,走在閱歷與沉思裡,用著成人視角看著這個有些煩冗的世間。當你用放大鏡認真地瞅一下,螞蟻滿身遊移的紋路;把心中的“放大鏡”展開,看看人之情緒的線條和紋理,明白了熟視無睹的含義。在習慣的力量中,受理著一切關於自身的喜怒哀樂愁。世間恆久的是靜靜流淌的態勢。
當你看著親人們的細語,看著一對對新人成雙成對院院蒸騰的人氣,看著生活的是是非非喧喧嚷嚷的,存在就有其意義。沒有大是大非,全是尋常的罣念細碎也讓人沉醉。在重複中,試著去走心的路!“取經”之路,總要出發的,春和冬也僅僅差了兩個時節。
“15年在似是而非之間要結束了,和家人們一直在等著新年伊始,快的也慢的。16年初始,在家閒待了近一個半月,像是一隻沒頭蒼蠅在狹小的世界亂竄亂撞,無聊至極。將要踏上家鄉路,大雁往南飛去,在南方出生的小雁子,回到了它生命起始的家鄉,北方的一年,它們成為了大雁,撐起了南方的天空,驅走了它們瘦弱的年輪。不到半月就要過年了,憧憬著熱鬧的日頭。大多數村裡人都陸續回來了,大多莊裡人又一次從沉默寡言中變得喋喋不休。一輛滿滿當當的麵包車三個人擠在裡面,不堪重負的車子,低癟的輪胎在起伏地喘息著,暫時撐不起個圓來。
很快出發了,這是第十個年頭。長長時間的跨度,短短地域的鄉路,像一段不斷被更新卻鮮有人重視的野史。路在變人在變,事物在更替車輛也在更換,世間好像難得永恆,一切人與物仿若都在前進中被時間的路牙石夾雜消磨的變得有些面目全非起來。”
一條讓劉羽凡深感到熟悉的路,是一條寫不完的長史,從那種小四輪拉著容易晃盪的鐵皮兜子(跑動時,有著要把耳膜撕裂的巨大咆哮,振聾發聵)噔噔噔……每當回憶襲來他的腦海這些聲音就會適時迴響於他耳畔。
直到聲音輕些的三輪車,同樣拉扯著一個兜子,不過卻是一體化,不至於那麼顛簸,噪音小了,速度快了,柴油機有了極大進步。再到車頭帶著一個車篷的大五徵三輪,像是一顆橢圓的大炮彈,這個帳篷一樣的物體在最前方單輪子承載上,披風沐雨,倒也顯得無往不勝。五徵三輪柴油車普遍化了,司空見慣,用它拉貨便捷,量也可以很大,車跑的更快且噪音更小。他們一家人可以擠在前面小車廂內,不再如從前像一窩兔子,躺在車兜子內,蓋在厚被子裡寒風還是讓他們凍得瑟瑟發抖。而他的父親只能不斷裹緊棉大衣,像一隻坐著的北極熊,緊握著棉手套和車把手,目光如炬地直視前方,似乎不遠處有隻獵物一樣,疾馳之中精神不斷集中著。
“小時候的天氣大多是極其涼冷的,而現在暖冬已然普遍蔓延開了,就像從冰窖走到簷下,部分風少了,部分寒退了,雪虐風饕的日頭,自是少之可憐了。”
隨著千家萬戶生活水平的拉高,生活質量都在穩步攀升,一部分人逐步開上了麵包車或更舒適的轎車,而且換上了汽油發動機,聲音更小跑得更快速了,由轟隆隆的炮彈,變成了嗖的一下的子彈,音的下降,型的輕便,得到的是科技的質變和速率的幾何推進。這一家人擠在寬敞有暖氣的麵包車內,他們的歸途變得輕盈且歡快了太多。心態也轉變成了百靈鳥般的悠揚舒暢境地。
從劇烈噪音和風塵中走向了輕聲清爽的意氣風發時代,底層人們在向著幸福邁進著,這是一件無與倫比的好事,像群游回大海的河魚,遊進了廣袤的天地,讓人們打心眼兒裡能提起來奮鬥的勁兒。可是人們的笑臉上,也似乎不知不覺被沾染上了什麼,像一張白麵餅撒上了佐料,少了些白,多了些雜色。
劉羽凡清晰的記得在他由城回村時,最讓他害怕的就是噪音和顛簸,在接近兩個多小時的舟車勞頓中,他感到體內天翻地覆地在互相掙扎,長久的回家之路實屬不易。熟悉的路線,邊沿的事物在不斷地變遷,常是碎坷拉的小道不見了,片片窄窄的楊樹林消失了,土路換上了平整的石泥柏油路,車來車往的城市綠油油的田地。破舊的茅草屋落和磚瓦小房被高樓大廈取代,貧瘠的土地長出了幢幢樓房,高高的奇形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