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養運之地了嗎?”
落日國的北方邊境,一座連綿起伏的山脈上,一位少年的身影突兀的出現。
他身穿一身白色的袍子,上面繡有銀色絲線,穿衣風格和落日國的民眾大相徑庭,搭配上少年眉心處那銀色的古怪印記,更顯得他格格不入。
感受到自身體內的浩瀚法力與外界的靈氣失去了感應,少年抬起一隻手,細細體會此方天地的不同。
“天下絕靈…嘖。”
似乎是此方天地讓少年感覺到煩悶,他有些苦惱的嘖了一聲,收回那隻細長手指上帶有一枚黑色戒指的右手,背在了身後。
隨即他埋怨一般的輕聲喃喃著:“宗門也真是的,不就一個方寸碎片嘛,那些大宗哪個沒有幾片?也沒見誰像咱們似的,藏藏匿匿的。”
“哎,這樣的苦差事,也只有像我這樣不受待見的長老來辦咯。”
反正此方天地靈氣被隔斷,宗門裡的大佬也聽不見。
少年索性一吐為快。
“踏馬的,那個傻缺大長老……”
聲音逐漸消弭,少年的身影也隨著腳下的步子變幻,一點點的變得虛化起來,最終淡化到空無一物,只剩下山脈間的清風,呼嘯而過。
落日國的王都上空,眉心處有著一枚銀白色古怪印記的少年,憑空出現。
他將目光落在王都的城池中,皺著眉頭,似乎有些疑惑。
整座王都安靜非常,和繁華熱鬧半點不沾邊,只有偶然一兩間開門的鋪子門前貼著大大的福字,才讓人知曉,原來今天是新歲。
是原本應該舉國歡慶的新年。
“這一處的國運怎麼回事?”他自言自語道。
宗門中有著明確的規定,每隔十年降臨養運之地抽取一次國運,而每次抽取的份量都是固定的。
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而是處於一個國運能夠自行修復的臨界點。
因為一旦抽取的太多,便會導致國運崩塌,逐漸消散。要嘛被別的國家氣運吞噬,要嘛陷入沉寂再緩慢的重新凝聚。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宗門想看到的,前者會導致養運之地的其他國家國運壯大,龍脈凝實,雖然也能夠抽取,但要耗費的手腳太多,太麻煩。
後者則有些得不償失,因為國運的匯聚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想要達到可以抽取,而後仍能支撐起國家,使得運勢自行修復的程度要耗費的時間太過漫長。
而抽取的太少,則又滿足不了那尊胃口不小的蟠龍鼎。
想到這少年突然罵了一句:“媽的,吃了幾百年了,也沒見有半點化成真龍的契機。”
少年罵完以後又將目光放在了王都上,輕嘆一聲,身子朝著那座中心處的巨大宮殿飄去。
“難道是前面的那個碉茅長老抽過頭了?”
沒辦法,打工人嘛,罵歸罵,活還是得幹。
努力不一定會被看到,但是摸魚一定會。
“媽的,傻缺大長老…”
一路罵罵咧咧的少年落在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中。
來來往往的宮女和宦官對他視若無睹。
他對此早就心中瞭然,將神識以自身為中心朝四周不斷散開。
少年挑了挑眉:“哦?皇帝病了?”
他順著宮殿一路走到那間名叫聚氣殿的皇帝寢宮。
身子在虛實變化間穿透了緊閉的大門,看見了在那張金色絲綢鋪就的華貴軟榻前,跪成一片的眾人。
也看見了有氣無力的皇帝靠在床榻上,面如金紙。
皇帝也看見了少年,似乎少年本身的存在就是什麼濟世良藥,這位本就算是年輕的皇帝突然恢復了力氣,面色逐漸紅潤起來。
在眾人的驚呼中,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揮手屏退眾人。
待到偌大的寢宮中只剩下那個除了自已之外,誰也見不到的少年以後,皇帝才緩緩開口,他笑了笑:“上宗真是準時啊。”
少年眉頭再次皺在一塊兒,這個皇帝笑聲的成分似乎有點複雜。
冷笑?慘笑?苦笑?
又或是…嘲笑?
“怎麼一回事,國運怎麼會衰敗到這種程度。”
少年感應著深埋皇室地底下的那條金色龍脈,其龍形淡薄,元氣大傷。
皇帝似乎已經認命,他偏過頭不再看向少年,只是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張雕刻精美的床榻頂帳。
此刻,他對那神秘的上宗,再無半點懼意。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出聲,既像是在回答少年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力…迴天。”
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
少年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那枚銀白色的古怪印記輕輕閃動著詭異的光澤。
他抬手一招,皇帝枕邊的那枚四方小印,穩穩落在手中。
白玉嵌金的精緻小印刻有八個大字:天賜祥瑞,江山永固
少年將這枚象徵著落日國至高無上權力的國璽,輕輕一拋,小印便穩穩停在他手掌三寸上空。
隨著少年帶在中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幽光閃動,一隻虛幻的小巧龍頭從戒指中鑽出。
面對著懸在上空的小巧印璽,半透明形態的龍首昂頭髮出無聲的嘯吼,接著它飛至印璽上空,張開了大嘴。
印璽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不斷的顫動起來,沉睡於其中的一條同樣虛幻的金色小龍,被驚醒過來,昂頭髮出一聲威嚴的龍嘯。
可虛弱的嘯聲不但沒能震懾住那條半透明形態的龍頭,反而暴露了它的虛弱。
少年注視著盤踞在國璽中的那條虛幻小龍,金色的龍身已經快虛幻到透明的程度,在昂首發出那一聲龍嘯後,便無力的蜷縮在了一起。
長出了一口氣,少年中斷了對手中戒指法力的供給,因為他知道,那條虛幻的國運金龍,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再進行吞噬的話,國璽會立馬崩裂成一地碎片。
印璽再次落入手中,少年的神色已經變得煩躁起來,他隨手一拋,印璽落在了那位落日國至高無上的帝王手中。
皇帝看著落在手中的印璽,咧嘴輕輕笑了起來。
少年眯起了眼睛,他不再理會那位皇帝的荒誕發笑,轉身咬牙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他媽的,他媽的,什麼破事都讓我碰上了!”
“甘你娘!”
“媽的,傻缺大長老…”
並不在意少年怒罵著離開的皇帝仍在發笑,像是遇到了此生最最可笑的事情,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笑到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
半頃,從聚氣殿中倉皇失措,連滾帶爬一般踉蹌而出的一名宦官,扯著尖銳的嗓音,帶著無比的悲愴響徹在宮殿內外。
“陛下已逝,山河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