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我和蘇念端著熱騰騰的飯菜來到偏屋門前。屋內隱約傳來低沉的誦經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多謝兩位送來的吃食，不過我們現在確實有要事在身。”年輕道士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語氣不善，顯然對我們的打擾頗為不悅。
我連忙賠著笑臉：“抱歉打擾了，咱們趕緊撤吧。”說著便要轉身，卻被蘇念拉住了衣角。她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仔細觀察。
趁著這短暫的機會，我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門縫中窺視。房間裡光線昏暗，只有幾盞小燈在閃爍，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特的香味，混雜著草藥的苦澀。
沈竹盤坐在地上，雙手結印，面前擺放著一盞形狀古怪的油燈。另外兩人一左一右躺在草蓆上，面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走吧。”蘇念輕聲說道，拉著我離開了。
回到祖屋後，我們默契地鎖好門，趴在窗邊悄悄觀察。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偏屋的燈光忽明忽暗，但始終沒有人出來。
“你能分辨出他們的動作嗎？”我壓低聲音問道，內心莫名興奮。雖然不知道沈竹他們在搞什麼名堂，但這種神秘感讓我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蘇唸白了我一眼：“你激動什麼？這三個人來歷不簡單。禿頂男都說不是他的人，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窗臺，顯然也在思索著什麼。
我纏著蘇念追問詳情，她無奈之下只好拉我到屋內解釋：“注意看那邊閃著的燈光？那是蜀秘的酥油燈。而且你注意到沒有，房間裡的擺設很有講究。”
“什麼講究？”我追問道。
“首先，那些燈的位置構成了一個特殊的陣法。其次，沈竹盤坐的位置正好在陣眼處。最重要的是，他用的是養魂燈，但手法卻是蜀秘的。”蘇唸的語氣越來越凝重。
我眼睛一亮：“養魂燈？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真的存在？”
“世間傳說大多都有其根據。”蘇念嘆了口氣，“不過養魂燈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失敗的風險很大。而且...”她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而且什麼？”我追問道。
“而且這種法術是禁術。”蘇念壓低聲音說道，“一旦失敗，不僅施法者會受到反噬，被救之人也會立即死亡。更可怕的是，這種反噬會影響方圓百里的陰陽平衡。”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嚴重？那他們為什麼要冒這個險？”
“肯定是被逼無奈。”蘇念說著，走到窗邊仔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我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在逃命？”
“很有可能。”蘇念點點頭，“我們最好裝作不知情，否則很容易被捲入麻煩。”
夜深了，我卻怎麼也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那間偏屋裡的詭異場景。突然，一陣微弱的光芒從窗外閃過。
我悄悄起身，趴在窗邊觀察。只見兩隻通體發光的鳥兒從偏屋的後窗飛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那是招陰雀。”身後突然響起蘇唸的聲音，嚇得我差點叫出來。
“你什麼時候...”我剛要問，卻被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說話，仔細看。”蘇念指著外面。
果然，沒過多久，沈竹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只留下一道殘影，轉眼就消失在了後山的方向。
“他去幹什麼？”我問道。
“找藥材。”蘇念說，“養魂燈需要不斷補充能量，而且那兩位老者的傷勢也需要藥物維持。”
我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我們送去的飯菜他們都沒動過。”
“他們不敢吃。”蘇念解釋道，“在這種關鍵時刻，任何外來的食物都可能有問題。所以沈竹只能去找一些野果充飢。”
正說著，沈竹的身影又出現了。他手裡抓著一把野果和草藥，動作依舊迅速地閃回了偏屋。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如果不是特意注意，根本發現不了。
“這種身手...”我嚥了咽口水，“他到底是什麼人？”
蘇念搖搖頭：“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發現沒有，他雖然看起來年輕，但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桑感。而且他的氣息很奇怪，像是經過特殊的功法壓制過。”
我正想繼續追問，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
這敲門聲來得蹊蹺，我和蘇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聲音不大，但節奏很特別，像是某種暗號。
“來了。”蘇念低聲說道，“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只派一個人來。”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什麼意思？”
“這是接應的人到了。”蘇念說著，悄悄開啟了一條門縫往外看，“不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好像不太對勁。”
我也跟著往外看。月光下，一個黑影站在院子裡，但看不清面容。那人的站姿有些怪異，像是在強撐著什麼。
就在這時，偏屋的門開了。沈竹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盞油燈。
“你受傷了？”沈竹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那人點點頭：“被跟蹤了...甩掉了...但...”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地。
沈竹快步上前扶住他，藉著油燈的光芒，我看清了那人的樣子。是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但此刻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毒...”年輕人艱難地說道，“他們...用了...禁術...”
沈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什麼時候中的毒？”
“三...三個時辰前...”年輕人說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位黑色的血。
“撐住！”沈竹一把扶起他，就要往偏屋走。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笛聲。聲音很輕，卻讓人心裡發毛。院子裡的草木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