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人心叵測的後宮,而你面前的男人,是身居權力巔峰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想想看,把真相告訴蕭錦年,若他不信,我便是處心積慮不可饒恕的欺君之罪;若他相信……
相信了又能如何?難道我們還能再續前緣?蕭錦年難道能昭告天下,說皇后肉身死了,魂魄尚存?
而我現在附身的小宮女喜桃,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與蕭錦年,早已有了雲泥之別。
拋開這一切不談,單從我自已來說,難道我還願意重生之後,繼續之前的生活嗎?
成為蕭錦年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和他相愛又相虐,繼續在這深深宮苑裡,過著沒有自由、勾心鬥角、一不留神就會被人算計的日子?
上一世,我心生怨懟時,曾經發過誓,若有來生,絕不再嫁給帝王,只願與一普通男子結為夫妻,得一人心,平平淡淡,相守到老。
而現在,我真的又活了一次。
我完全可以在大仇得報、兩個孩子長大之後,離開皇宮,重新開始,嘗試不同的活法。
想到這兒,我垂眸,聲音艱澀地說道:“奴婢沒有刻意接近皇上,更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皇上不妨想想,難道奴婢對您提過什麼非分的要求嗎?
至於皇上說的,感覺與奴婢似曾相識,可能是皇上太過思念皇后娘娘,產生錯覺罷了。”
蕭錦年怔怔地看著我,面無表情道:“你這番話,就不像是從一個宮女的嘴裡說出來的,有禮有節,不卑不亢……好了,你去歇著吧,朕回明德殿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昨晚太后的陰謀。
不知道是根本不信我說的話,還是另有別的什麼考慮。
也是我自不量力,區區一個宮女,竟然在皇上面前揭發太后。
太后,可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啊。
也幸虧我沒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即便他知道冷星若是太后害死的,難道他還會定太后的罪,懲治生母,為妻子報仇雪恨?
看來,我的復仇之路,終歸只能靠我自已來走。
我拼命壓抑著內心的失望,屈膝道:“奴婢恭送皇上!”
送蕭錦年出了春熙宮的大門,我剛轉過身,朝著東配殿的方向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的小宮女通傳道:“喜桃姐姐,靜妃娘娘來了!”
我轉過身,看到靜妃帶著宮女木蓮,腳步匆匆地走進春熙宮的大門。
遂迎上前去,靜妃在距離我不到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長吁了一口氣道:“嚇死本宮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老天有眼……看樣子,皇上回來得夠及時,趕上救你了。”
我心一動,旋即明白:“昨晚,是娘娘讓人去向皇上通風報信的?”
靜妃一臉得意:“不是本宮還能有誰,木棉前腳把你帶走,後指令碼宮就派人出宮報信了,要不然皇上能那麼快趕回來……本宮就覺得大晚上叫你過去,肯定沒安好心……”
說著,她的眼睛裡含了一縷笑意:“喜桃,本宮沒看出你這小丫頭有什麼過人之處,竟讓皇上這麼上心。
說實話,本宮派人去報信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把握,不確定皇上會不會為了你回來。
可是前去報信的人說,皇上話都沒聽完,一聽說你出事了,立即衝出來,快馬加鞭趕回……除了皇后娘娘,本宮還沒見過皇上對哪個女人如此牽掛呢……
除了皇上,還有高遠。雖然你拒絕了人家,但高遠還是暗中關注你,保護你……本宮昨晚從坤明宮出來,正遇到後牆外急得團團轉的高遠,還是本宮給他指路,告訴他你在後殿關著。”
我震驚地問道:“這麼說,昨晚奴婢喊的那聲救命,娘娘都聽到了?”
靜妃的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芒:“聽到了,但當時的情形,本宮只能裝作沒聽見,太后想要拘禁你,若本宮硬闖,不僅救不回你,恐怕連自已都要搭上。
所以本宮先讓高遠進去打探情況……本宮留在外面,等皇上回來。只有他才能救你。”
我望著靜妃,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娘娘和以前不一樣了,遇事不但機智,還能沉得住氣……”
靜妃一臉正色道:“本宮吃了那麼多次虧,沒點兒長進還能行……咦,瞧你說話的語氣,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倒像是個歷經滄桑的長者……”
我很勉強地笑了一下:“奴婢唐突了,因為和娘娘親近,故而說話隨意了些。”
靜妃擺擺手,表示自已完全不在意。
然後,她湊近我,臉上帶著神秘又促狹的笑容,低低地說:“差點兒忘了,本宮還有喜事要跟你說呢……本宮剛剛在路上遇見皇上,就直接求了皇上,讓他封你做個采女……只要你成了皇上的人,太后身邊的宮女,往後哪裡還敢這麼隨便作賤你……”
我被靜妃的話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又有些哭笑不得。
靜妃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啊?
我剛剛還義正辭嚴地告訴蕭錦年,我對他沒有任何非分之心。
結果,靜妃後腳就向蕭錦年請求,讓蕭錦年晉我為采女。
蕭錦年會不會誤會?會不會以為是我授意靜妃這麼做的,從而認定我口是心非?
當然,我不能責怪靜妃。
雖說昨晚蕭錦年將我救出“虎穴”,但若沒有靜妃的及時通風報信,遠在京郊的蕭錦年,根本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說到底,靜妃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而且,她的這個請求,也確實是為了我好。
在後宮之中,哪怕是最末等的嬪妃,只要有了位份和寵幸,便有了依靠和指望,不至於受人欺凌,任人宰割。
而且,以靜妃的身份,她能求蕭錦年晉封我,也說明她真的把我當成自已人,不再對我設防。
我看向靜妃,儘量讓自已的語氣保持平和謙恭:“皇上是怎麼回答娘娘的?”
靜妃狡黠地笑道:“皇上沒有明著表態,但本宮看得出來,他對你是有意的。所以,這些日子你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臉,見面三分情嘛,儘快把這事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