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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戲才剛剛開場

綺工院的生活忙碌枯燥,這活兒還沒做幾天,楚嫆就累得不行了。

牡丹緞面的女紅做了幾個時辰,她眼睛酸澀,手指也變得通紅。分派下來同她一起做牡丹緞面的女子還有兩個,都是這次被綁進來的。

由於啞藥的藥效還沒有過,她也不知道這兩個女子叫什麼名字。

不過昨日第一天干活時,其中一個圓臉的瘦小女孩剛做緞面時就出了錯,用混了分管針線的人送來的金線,將要受罰時,還好楚嫆站出來呈給柳杏一個漂亮精緻的牡丹蝴蝶繡樣。柳杏一看到那繡樣就眼前一亮,加上楚嫆跪著朝她磕頭求情,她就放過了女孩。

女孩對楚嫆自然十分感激,這兩日同她分外親近。

楚嫆觀察到這女孩的女紅並不算很好,技巧普通,繡工沒什麼新奇。況且舉止神態也並不端莊大方,用混了針線,差點就要急得大哭。

看來並不出身於富貴人家。

不過今日楚嫆身體不適,是她主動替了楚嫆的活兒,倒讓楚嫆有幾分心暖。

日落了,府上各處都掌了燈。

按柳杏的要求,戌時之後瓊玉坊的所有人都不得出各自的院門,要安安分分地待著,不能以任何理由做藉口。

楚嫆觀察過,晚上綺工院的門是虛掩著的,門前並無人看守。

不知道偷偷溜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楚嫆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裝作懵懂的樣子,到時間就跟隨著其他人檢查好緞面之後回屋。

圓臉女孩一直緊緊跟在她身邊,哭過的眼睛還是有些紅腫。

楚嫆抿抿唇,到了屋門前,示意女孩先進去,自已要去如廁。女孩見狀也不好再跟著,就先進了屋子。

楚嫆回過身四下裡望了望。

她們休息的小院只有兩盞昏黃的燈,涼風一吹,左右黑乎乎的地方顯得可怕起來。

她屏氣凝神,緩步走出小院,發現整個綺工院內的人都去休息了,空蕩蕩的院落中只留下她淺淡的呼吸聲。

虛掩著的院門外透出微黃的光,楚嫆一步步走近,直到手指碰上冰冷的門環。

她下了決心,緩緩拉開院門,躡步走了出去。

綺工院離主人的居所很遠,處於侯府西南的偏僻角落。綺工院附近沒什麼特別,只是院後竹林掩映間有一處水榭。

楚嫆屏息走向水榭。

這水榭的規格很高,雕飾精巧,樑上還有精美的畫。其中沒有什麼灰塵,一看就是經常灑掃。

楚嫆轉過頭,看到水榭向竹林深處還有一條石子小路,彎彎繞繞伸向黑暗盡頭,她努力睜大眼睛看,那盡頭處似乎有一處院落,黑漆的輪廓模模糊糊。

她見四下裡依舊無人,吸了口氣就踏上了小路。

竹葉的沙沙聲不斷,風灌進她的袖口和衣襬。

直到石子小路消失,楚嫆已經來到了一處院子。

這院門看著陳舊,上面還落著鎖。門口的落葉也堆積起來沒人打掃,院牆破敗,看樣子許久沒人住了。

楚嫆左右觀望,再沒有發現其餘進入院子的地方。如此看來,這裡算得上是侯府的禁區。

這樣想著,楚嫆抬步要走,身後院中隱隱約約的哭聲卻讓她身形一頓。

是一個女子的哭聲。

原來這裡面還有人住著。

楚嫆又回到門前,手撫上門環,傾身貼著門縫,眼睛往門縫裡看。

她還什麼都沒有看到,後脖頸就被人掐住,被拽著離開了門口。

“啊!”楚嫆一驚。

啞藥的藥效過了!

她定睛一看,面前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這男人身穿一身血紅色藏青鳳凰繡樣的寬大戲服,戴著一張誇張的青色面具,樣子有些像普通戲子,可是面具上的獠牙又顯得十分古怪。

還沒等楚嫆開口,這人卻搶先開口了。

“你是綺工院的啞奴?”

沉悶的男聲帶著幾分慍怒。

“你怎麼不是個啞巴?”

楚嫆抿了抿唇,想要揣測他的身份,便控制住眼神的閃躲,“我本來是世子院兒裡的貼身奴婢,前兩日犯了錯,才被遣到這裡來,要幹一段時間……”

“你覺得你到了這裡,還能回到世子身邊?”男子不免輕笑了一下,面具下的雙眼如炬,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楚嫆抬起頭直視他,沒有繼續話題,只是開口道:“你是誰?現在如此晚,你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這個院子這麼破敗,門還上著鎖,難道不是尤府的禁區嗎?你要進去?”

“沒錯,這裡確實是禁區……”男子一步步走向楚嫆,直到將她逼到鄰著竹林的牆角里。

他伸手想要碰她的臉頰,楚嫆見狀,伸手就推開了他的手,眼中隱隱有些慍色。

男子微微一頓,僵在半空的手緊握成拳後緩緩放下,“沒想到你一個奴婢,卻半分沒有奴婢的樣子。”

被他禁錮於牆角中的女子身子纖弱,黑髮雪膚,普普通通的褐色綢衣也沒有掩蓋她的美貌。紅唇緊緊抿著,一雙如桃花般的眸子隱隱帶著怒氣,就像一隻貓。

這隻小貓搶先開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

男子悶悶笑了一聲道:“你還沒資格知道我是誰。倒是你一個奴婢,”他俯身靠近她,青色猙獰的面具在她眼中放大,“不守好綺工院的規矩,若叫你們嬤嬤知道了……你這小身板,受得住罰麼?”

“綺工院是有這個規矩。可是綺工院從來不鎖院門,也從來不派人值守。如今我出來了,並且已經出來了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外面卻一直空無一人。”

楚嫆緊緊盯著男子面具下慢慢變得陰鬱的眸,“如果說綺工院奴僕在掌燈後出院門真的會受罰,”她淺淡的眸裡多了一絲笑意,“那說明掌燈後的院外,會發生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有不可撞破的秘密……又或者,會出現一些不可言說的人……”

她緩緩伸出手,青蔥微紅的指尖指向男子眉心,“這個人是你,你每晚都會來這裡。”

她住在綺工院兩晚,這兩晚都隱隱聽見了戲曲的聲音。

“是又如何?”男人哼笑道。

“看來我不守規矩,卻罪不至死。”

楚嫆抿唇又道:“瞧,即便我一個小小奴婢撞見了你,你也沒想著要殺我。”

“你不願意明說你的身份,其他綺工院的人也都裝作不知道。自由出入這裡……”楚嫆眉目一彎,“你也是侯府的主人。”

男子嘆了口氣,“沒想到,你一個奴婢,倒還能如此鎮定地揣測我的身份。”他又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

楚嫆想要掙開他的手,卻是徒勞無功,只能皺眉看著他。

掐著她的力度很大,感覺都要掐出血來。

“我只是看在你是世子貼身奴婢的身份上放過你罷了。倘若日後讓我知道你不是世子身邊的人,騙了我……”

男子悶悶一笑,鬆開了手,“我隨隨便便就能殺了你。”他冷了神色,“還不回去?”

楚嫆吸了口氣,看著他走向院門的身影,一字一頓問道:“這裡面是誰?就一個人嗎?”

男子步子停下。

“你不知道?”男子聲音冷了幾分,“你竟然不知道?”

他重又回到她面前,寬大的戲服帶著似有若無的奇異香氣,“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麼?”

楚嫆心一慌。

她怎麼能不過大腦就問出這樣的話來。

作為世子的貼身奴婢,肯定在府中待了很久,理應早就知道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