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瀾起身到一半，褚擎蒼開始走劇情求娶，他只得重新跪下，悄悄拉了拉顧綰月的衣袖，想讓她慎重考慮。

顧綰月不知是沒懂他的意思，還是裝作不懂，她答的堅定：“我願意。”

顧清瀾還抓著她衣袖的手彷彿失了力一般落下。

不是顧綰月不明白，是顧清瀾自欺欺人而已。

“賣不出去的貨物”回到雪霽國是會有懲罰的，而且，他們的母妃還在那裡。

顧清瀾應該留在秦元國，但他不會這麼做，他的母妃在雪霽國，他的根基也在雪霽國，他無論如何都得回去。

他的清冷是倔強的，絕不被汙穢沾染，絕不卑微屈從。

結親雙方身份特殊，還需要詢問雪霽國國君的意見。

雪霽國使臣早有準備，不需秦元帝開口，雪霽國使臣便掏出隨身攜帶的和親文書遞了上去。

不出所料，秦元帝准予了他們的婚事。

秦元國國力強盛，根本不需要聯姻，娶異國公主為正妻，攝政王搶奪皇位的可能性就直線下降。

之後的宴會沒再出什麼變故。

不管是宴會的吃食還是座位，都有嚴格的等級制度要求，盛大而不奢靡，大國風範展露無遺。

安安穩穩待到最後，是秦元國安排的回賜。

雪霽國的回賜是最末等的，兩國相鄰，距離不遠，回國賜糧也並不多，在一眾使臣的隊伍裡寒酸至極。

顧清瀾依舊是無波無瀾的樣子，只是比起剛開始更多了幾分死氣沉沉的味道。

顧綰月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她自已的婚事已經足夠讓她憂愁。

雪霽國的使臣們倒是一如既往的臉皮厚，絲毫沒有覺得丟臉的意思，轉而去和他國使臣交流感情去了。

朝會結束本該準備回國，但顧綰月的婚事還要先做些商討，顧清瀾和顧綰月都受邀去了皇宮。

和親事務使臣們辦的多了，駕輕就熟，但秦元帝偏不允他們同去，他覺得這些人的臉醜的礙眼。

使臣們再三叮囑，苦口婆心也好，威脅逼迫也罷，不過是要他們把自已賣出個好價錢。

直到來的太監等的不耐煩，兩人才得以脫身。

——

太監引路到御花園。

顧清瀾遠遠的就看見亭外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守衛，竟也不顯得擁擠。

亭中坐著兩道身影，僅是模糊的剪影便能看出氣度不凡。

是秦元帝和攝政王。

正月裡天尚寒，亭中放著火盆，上好的紅羅炭氣馬而賴燒，為白而不爆。

顧清瀾和顧綰月剛靠近亭子就暖和起來。

雪霽國的冬天沒有秦元國冷，走的也早，彷彿只是走個過場，這時已經回暖，兩人在秦元國都有些不適應。

顧清瀾乍一進入溫暖的環境，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只是輕顫了顫，並不明顯。

從他出現時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褚玄錚對候著的太監招手，“再添個火盆。”

低頭行禮的顧清瀾與顧綰月都沒聽清他的輕聲吩咐，褚擎蒼倒是注意到了，眼中閃過一縷精芒。

褚玄錚看了一眼低頭行禮的兩兄妹，緩聲道：“平身。”

“無需拘謹，今日叫你們來是要商議皇叔娶親之事，朕已經派人給雪霽國送去和親文書。

朕知道你們能決定的不多，便先讓你們來聽聽皇叔的安排。”

褚擎蒼接上話頭：“和親文書本王已經看過了，雪霽國國君的意思是，讓公主在秦元國出嫁。

成親的許多事宜還有待商榷，本王的王妃，定是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成婚後，公主就是攝政王府的另一個主人。

……”

褚擎蒼說的委婉，什麼有待商榷，不過是雪霽國根本沒想到顧綰月能成為攝政王正妃，沒有準備好嫁妝，當然定不下來。

或許是看過劇情的緣故，顧清瀾對這個未來妹夫哪哪兒都看不順眼，他說什麼做什麼都能挑出不少瑕疵。

聽著他的信誓旦旦，顧清瀾總覺得他是在畫大餅，但他只是微垂著眉眼靜靜聽著，不做反應。

他能做的只有儘量給女主選擇的權力和機會，而不是做一個裡外不是人的豬八戒，或者自以為是操控她人生的大家長。

加了個炭盆，許是有些燥熱，褚玄錚此時也把身上裹著的黑裘解了，露出一看就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冬衣，還有蒼白雙手中捧著的鎏金雕花手爐。

他坐姿並不端正，像是總想倚著點什麼，從始至終都毫不掩飾落在顧清瀾身上滿含興味的眼神。

顧清瀾感覺到了，這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隻獵物被戲殺的謔虐，他始終不敢抬眼直視這位秦元帝，縱使小皇帝一身病骨。

顧綰月專心聽著褚擎蒼的安排，心裡想的也絕不是自已風光出嫁，苦盡甘來。

亭中四人各懷心事，竟只有小皇帝看著還算表裡如一。

顧清瀾不是會玩權謀那一套的人，可能是天生如此，他寧願選擇強大到無人能敵，也不想絞盡腦汁的虛與委蛇。

使團不日就要回國，小皇帝沒有留他們的意思。

若是雪霽國太子顧清瀾，就該放下懸著的心了，可顧清瀾本人還另有任務要做，想接近小皇帝就多少有點苦惱了。

偏偏他還得遵循人設，這就更是難如登天。

那就別怪他搞獻祭流了，反正雪霽國也爛到了骨子裡，合該被推翻重建，剛好讓他推上一把，早死早超生。

使團回到雪霽國即刻入宮面聖，顧清瀾入宮後便與其他使臣分開去了昭華殿，那是他母妃所住的宮殿。

他與妹妹顧綰月被派去和親並不是因為母妃不受寵，恰恰相反，他們的母妃因為貌美迄今為止仍是最受寵的一個。

只不過在雪霽國皇帝那個老登眼裡，他的所有孩子都是一樣可利用的犧牲品，他只愛享樂。

御書房。

“結果如何？此行可還順利？”

雪霽國的老皇帝顧鶩正左擁右抱，紅袖添香，沒給底下跪著的使臣們半個眼神。

“還算順利，公主被秦元攝政王看中，準備娶為正妃，但是太子他……明顯不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