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身為太子的他是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這還用淪落？
雪霽國盛產美人，身份越是顯貴越美，其實就是個皮條國，與周邊各國皆有姻親。
‘淫窩一個！’顧清瀾眸色沉沉。
“皇兄。”
許是察覺到他身上沉下去的氣息，坐在他身側的顧綰月輕輕喚他，提醒道：“快到我們了。”
顧清瀾端正坐著，好似一尊玉像，“你還記得我們的身份吧？”
他淡淡的瞥向顧綰月，狀若不經意的說道：“只有我們自已能救自已。”
“雪霽國獻黃金一兩——”
唱禮的太監尖利的聲音一落，殿上靜的針落可聞，彷彿連雅樂的演奏都停滯了一瞬。
資源匱乏的地區都知道拿人和動物充數，雪霽國這貢禮，敷衍至極。
更何況，雪霽國與秦元國接壤，它是窮是富秦元國還能不知？
上首的小皇帝也才年……，面容隱在冕旒十二旒之後，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周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卻難以忽視。
靜了一瞬的大殿議論聲漸起，如平靜的水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漾起陣陣漣漪，向四面八方擴散。
“雪霽國毫無敬意，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吧？”
“如此做法，膽大包天啊！”
“哦，他們要完了，這可不關我們的事，願盡心盡力的使者都得到庇佑。”
“西西烏解偽君借，嫩屈恁伸菜西大計慧。”
（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屈能伸才是大智慧。）
“離這群被驢踢了的傻子遠一點，這不是我們的，那些貢品才……”
“閉嘴吧，傻子。”口出狂言的某使者被同伴捂嘴按頭。
同伴在其他使臣的異樣眼神中尬笑解釋：“他什麼都沒說，哈哈……哈。”
……
下面的使臣們交頭接耳，大臣們則全都是面色難看。
事關秦元國國威，辱國者豈非辱我？
“這雪霽國簡直不將我秦元國放在眼裡，區區小國，陛下不如出兵滅了他們！”
有較為激進的官員當即殿前憤慨出言，叩請嚴懲。
引得不少官員紛紛點頭認同，也有人覺得太過，卻並不起身阻止。
新帝可不是是仁慈的性子，在這種邦國之交的場合，還是得力挺新帝。
皇帝還沒說什麼，攝政王起身見禮。
“陛下，不如聽聽他們的解釋，直接定論未免太過武斷，有損陛下寬厚仁德的形象。”
攝政王不行跪禮，只行揖禮，略略躬身。
察覺到小皇帝的視線，他回望過去，淡定自若。
“雪霽國使臣何在？
攝政王給你們求來的機會，你們要是再把握不住，雪霽國就等著變成秦元的一部分吧。”
小皇帝聲音平緩清晰，尚且帶著稚氣，卻老成穩重，由於病弱後勁不足，每一句都要稍作停頓，放緩的語速和過盛的氣勢讓人完全忽視了他僅餘的一絲弱氣。
威嚴的語氣讓顧清瀾身後的雪霽國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更別說出去解釋了。
不同於其他人嚇得頭腦空白、戰戰兢兢，顧清瀾還有心情認真聽小皇帝的催命語錄，總覺得從這話裡品出了些嘲諷的意味。
‘還真以為秦元國也跟你們沆瀣一氣，看得懂你們這暗度陳倉呢？玩脫了吧！’
顧清瀾心裡把雪霽國的老皇帝罵的狗血淋頭，表面還得裝高嶺之花出去救場。
他緩步走至殿前，行了個標準的雪霽國最高禮節，步驟繁瑣，看起來卻華美優雅。
一襲雲紋墨竹月白長袍，包裹著纖瘦的身形，還未加冠，只以一支白玉簪束髮，眉眼疏離淡漠，薄唇偏淡，清清冷冷彷彿月上仙。
“陛下若想要，不必多費心，臣等自當雙手奉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萬國皆依陛下如父母。
雪霽國不過一附屬小國，舉國上下無不從屬陛下。陛下之物既可自取，何須臣等揣度，借花獻佛？
這世間奇珍異寶數不勝數，臣獨以為黃金至純，千錘百煉也無所畏懼。臣等真心實意亦如此，陛下明鑑。”
泠泠如清泉流過耳畔，褚玄錚只覺得內心的嗜血躁意都被撫平了幾分。
他被遮擋在玉旒後的眼神明滅不定，意味不明的誇讚道：
“使臣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朕以往只覺得雪霽國盛產美人的說法是誇大其詞的謠傳。
今日一見，方知不負盛名，倒是朕孤陋寡聞了。”
這一誇就像是觸動了雪霽國其他使臣的什麼機關，立馬就有一個人中蓄鬍的中年人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點頭哈腰的從席間小跑出來。
他撲通一聲跪下，笑得諂媚：“哎呦，陛下，這可是我們太子殿下，雪霽國第一美男子，見過的人都誇太子殿下是渾然天成的一塊兒美玉，陛下也瞧著不錯吧？”
他招了招手，又有使臣把顧綰月推出來。
“這是我們太子殿下的親妹妹，這可都是我們雪霽國的無價之寶啊！”
顧清瀾藏在袖子裡的拳頭都快捏碎了。
‘一群豬頭！我都暫時保住雪霽國了，還把老子推出去！你們拉皮條拉上癮了嗎？’
褚玄錚聽著這些人一口一個太子殿下，實際上卻把他們的太子殿下當成貨物一樣誇耀，只想著如何推銷出去換取利益，唇角動了動，似乎是想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竟然有人比朕還慘。’
他本該因自已被對比出的些許“美好”得到一些安慰，但他只覺得可悲。
“雪霽國太子說的有理，朕心甚悅。此事朕可以不追究，但不可有下次。
否則，朕就要親自去取朕的王土了。”
一直跪著毫無動靜，彷彿死物一樣被使臣們誇讚的顧清瀾眼中有了些波動，想抬頭看一眼高位上的黑金色身影，許是想起不可直視天顏，又半路停住，叩首謝恩。
“謝陛下恩典。”
跪在一旁的使臣不明白秦元帝的意思，但也不敢多問，一臉喪氣的跟著叩首。
“陛下，臣對雪霽國公主一見鍾情，想要迎娶她做臣的王妃，想在此問一問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