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雨綿綿,昭穆宮外的青石地面泛著幽冷的水光。
九王爺莫承淵負手而出,鎏金蟒袍在雨幕中泛著森然寒芒。忽見宮門前跪著一道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任冰一襲墨色勁衣早已被雨水浸透,腰間懸著的六扇門鐵令已被摘去,額前一道血痕猶新。
禁軍統領蕭如塵手握刀柄立於階前,身後三十六名金甲侍衛結成天罡刀陣,寒光凜冽卻無人上前。
宮門內靜得可怕,唯有簷角銅鈴在風中發出如泣如訴的嗚咽。
莫承淵緩步上前,蟒袍下襬掃過任冰膝前的水窪。他俯身冷笑,“喲,這不是我們叱吒江湖的任總捕頭嗎?怎麼,六扇門的虎皮交椅,坐著扎屁股了?"
任冰身形紋絲未動,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下官蒙受不白之冤,特來面聖陳情。”
九王爺突然直起身子,轉身對蕭如塵厲聲道,“蕭統領!若本王沒記錯的話,日前皇兄就曾下了海捕文書。如今欽犯竟敢擅闖大內,你這禁衛統領是木頭雕的不成?”
蕭如塵單膝跪地,抱拳的雙手微微發顫,“王爺明鑑,聖意未明,末將不敢擅專......”話音未落,一滴冷汗已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
莫承淵突然反手拔出金錯刀,刀尖直指蕭如塵咽喉,“好個不敢擅專?那蓋著傳國玉璽的海捕文書,在你眼裡是廢紙一張?!”
他步步緊逼,每吐一字,寒意便重一分,“蕭統領莫不是還盼著皇兄開恩?”說著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可惜啊,皇兄剛剛才服了安神湯......”
刀身突然拍在蕭如塵肩甲上,“你是不願動手,還是怕了這位......曾經的駙馬都尉?”
話音未落,刀鋒如電轉向,直刺任冰心口,卻在距其胸前衣襟不足一寸處驟停,刀刃映出任冰眉宇間的凜然。
“王爺......”任冰突然昂首,眼尾已經泛紅,“七歲那年秋狩,您同我射雁時可說過,最利的箭,該留著射豺狼。”
莫承淵瞳孔驟縮,刀尖微不可察地一顫。
“可如今......”任冰緩緩起身竟迎著刀鋒踏前一步,任由刃尖刺入皮肉半寸,“你要親手把這支箭射進兄弟的心窩?”
九王爺手中金錯刀突然發出淒厲顫鳴,刀身映出他猙獰的面容,“住口!”他猛地抽刀後撤,卻在半途被任冰一把握住手腕。兩人手臂相抵,青筋暴起,均微微發顫。
“王爺當真......只是為了公主?”任冰五指如鉗,眼中含淚,顫聲問道。
莫承淵偏過頭去,忽然發力震開任冰,刀尖轉向蕭如塵,“押入詔獄天字牢,若有任何差池,就拿你九族的人頭來填!”
蕭如塵剛欲上前,卻見任冰驟然仰天長笑。笑聲穿雲裂石,震得簷角銅鈴叮噹作響。他右手扣住左臂錦衣,“嗤啦”一聲扯下半幅衣袖,反手擲於身後,冷聲道,“不勞蕭統領,任某認路。”
說罷轉身而去,那道挺拔如槍的背影,竟逼得三十六名金甲衛不約而同地退後半步,讓出一條通路。
宮牆上蓄勢待發的弓弩手,也不知不覺垂下了箭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