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息已經有些不勻。
“桑將軍接到調令去肅州述職，應該還沒走遠。
知府大人派去送信的人遭遇埋伏，都被殺了。
曲……
咳咳……
曲某無能……”
他奉命點著了煙花倉庫，正往南城門逃的時候，看見了被胡人埋伏的衙役。
毅然接過了他手裡的求救信。
然而，卻也被胡人盯上了。
沈墨染看他氣息奄奄，十分著急，趕忙吩咐：
“曲老爺不要說了，城門外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你回去作安排，留些力氣吧。”
他肚子上的血洞一直開到了後腰，血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怎麼都捂不住。
這人，八成是不成了。
“方甲，你和藥辛帶曲老爺到南城門外找曲夫人。
丹壬跟我去送信！”
其實現在去送信已經沒有多少意義。
胡人總共進城二百餘人。
燒殺搶掠了大半個西城，如今被蕭羿趕至西門，大勢已去。
應該不會再戀戰了。
但怎麼也要告知蕭羿一聲，叫他知道援軍無望，只能背水一戰了！
她把曲家的家主玉牌塞還給曲天冬，又放了個紅色煙花告訴其他兩人，人找到了，趕緊撤退。
希望曲問荊還能再見他爹一面。
希望陳氏還能跟自已夫君說上幾句話……
丹壬雖放心不下自已家主，但也知道送信之事重要。
看著沈墨染轉頭就走。
咬了咬牙趕緊跟了上去。
又往西去了兩條街。
終於看到兩軍交戰。
蕭羿騎著馬，帶著自已的親衛奮勇殺敵。
曲彬一身煙青色官袍，帶著一群衙役，已經被血染透了。
胡人各個騎馬，馬上還帶著他們劫掠來的糧食物資。
此時抵抗艱難，也不得不漸漸扔掉了負重，艱難對敵！
只是他們草原出生，馬背上成長，此時沒了負累，都很驍勇善戰。
直打的蕭羿和曲彬節節敗退。
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
沈墨染看了一下場上形勢。
靈機一動，大喊一聲：
“知府大人，桑將軍的援軍已到！
請再堅持片刻，大部隊馬上助你們悉數殲敵！”
胡人頭領是個周國通，要不然也不敢率兵孤軍深入。
此刻只愣了一秒，立刻招呼手下撤退。
而周國這邊，則是越戰越勇。
聽到馬上就有援軍，還不將這幫胡賊攔住！
尤其是曲彬帶著那些衙役，親眼看著自已兄弟和親人被胡人殺害。
一個個都紅了眼。
“殺！”
“攔住他們，別讓這幫龜孫跑了！”
……
一時間士氣大漲，直追著胡人部隊往城門而去。
只有蕭羿還算冷靜。
他捂著復發的腰傷，胳膊上又掛了新彩。
回頭看看沈墨染只有兩人。
而且桑領去肅州，該是從西北而來，怎麼可能在東邊呢。
很快他便猜到了沈墨染的用意。
吩咐守在他身邊的程陽：
“快去攔住知府的人，叫他們趁胡人出城，趕緊閉緊城門，加強戒備！”
程陽行伍出身，知道戰場上軍令不可違。
雖擔心國公爺的身體，但還是大聲應了一句：
“是。”
然後快馬加鞭跑了。
蕭羿舊傷復發，大夫診斷癰毒攻心。
就是已經感染了。
此刻他強撐著戰鬥到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
見遠處的程陽已經追上了曲彬，胡人全部退出了城門，他眼前一黑。
從馬上摔了下來。
“哎！”
沈墨染嚇了一跳。
還以為他要死了呢！
可是她離的有些遠，來不及去扶掉下馬來的蕭羿。
倒是看見離他不遠處有個歪倒在地上的胡人士兵，此刻顫顫巍巍的爬起來。
舉起手上的朴刀，就要對著馬下的蕭羿來一刀。
“鎮國公小心！”
沈墨染身後的丹壬驚叫一聲。
周圍打掃戰場的蕭家軍聽到了喊聲，紛紛轉過頭來看。
然而已經來不及阻止。
胡人的長刀就要抹上蕭羿的脖子。
“將軍！”
他們急的大喊。
千鈞一髮時刻，沈墨染撩起右臂上的袖子，對著那受傷的胡人就來了一梭子！
距離有些遠。
她不確定自已能不能打中。
然而事態緊急，也只能如此了。
“當”一聲脆響。
大約是打到了胡人的朴刀。
只聽那胡人咒罵了一聲。
沈墨染聽不懂。
卻也給親衛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衝過去一刀結果了那個意圖行兇的胡賊！
“公爺！”
“將軍！”
一眾親衛們將蕭羿圍住。
不知誰喊了一聲：
“快帶公爺回營，請軍醫！”
程陽不在，其他親衛們七手八腳的把蕭羿抬上了馬。
小心翼翼的託著走了。
沈墨染沒上前。
她找曲彬還有要事呢。
西城門已經關緊了。
胡人跑出去不久就有些回過味來。
若真是有援軍大部隊，怎麼這麼會兒了都沒聽到馬蹄聲？
“MD，上當了！”
胡人領隊怒罵了一聲，趕緊帶人往回走。
卻只看到關緊的城門。
曲彬帶著衙役們登上城樓，手中都多了弓箭。
這本是為了驅趕流民準備的，如今卻派上了大用場！
“底下的胡人聽著，再敢進犯，死無全屍！”
弓箭的射程不過百米。
而他的二百多衙役經過這一戰下來，死傷大半，如今還全須全尾站在城樓上的，還不到三十！
城門下的胡人卻還有一百多。
曲彬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已這勝算並不大。
可惡的桑領。
關鍵時候怎麼這麼掉鏈子呢？
程陽交代完衙役快關城門，回頭就看見國公爺從馬上掉下來了。
他心急如焚，趕緊往回跑。
半路看見有個穿了錦緞緊身衣的小姑娘往城樓上跑，身影有點眼熟。
他還納悶。
真是想她想多了，看誰都像她。
那姑娘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民，哪能穿這麼好的料子呢？
“曲大人？
城中可有火油？
這種情況，最利於火攻！”
沈墨染此時已經登上了城樓，站在曲彬身後為他支招。
曲彬回頭，看見是那個謊報援軍已到的姑娘。
心頭一喜。
今日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就讓胡人成功反撲了。
“姑娘說的極是。
我曲城雖然貧瘠，但火油卻有的是。
來人啊！
幫我把城門下倉庫裡，儲存的百斤火油都搬出來。
讓這幫胡賊也嚐嚐煙燻火烤的滋味！”
他說的很大聲。
保證城樓下的胡人頭領聽得一清二楚。
呼延碩抬手，制止了還要往前的部下。
“不必攻了，退吧。”
其實他們自出了城門，就已經失了先機。
曲城城門高大，易守難攻。
他們先前若不是派人假扮百姓混進去，晚上殺掉守衛開了城門。
是根本進不去的。
看著終於離開了曲城城門，往西南方向退回去的胡人。
曲彬終於鬆了一口氣。
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知府大人小心！”
沈墨染上手扶了一下。
才感覺原本意氣風發的知府曲彬，此刻顯得那麼狼狽。
“敢問姑娘大名？
你是怎麼知道，曲城守軍將領姓桑的呢？”
他緩了一會兒，頗為好奇的問。
沈墨染於是把手上已經開啟的求救信遞給曲彬：
“小女姓沈，大名沈墨染，曾在藥商曲天冬家裡做先生。
今晚是受曲家人所託，進城尋找曲老爺。
才知道知府大人派去叫援軍的人遭遇了埋伏，曲老爺為保護這封求救信，身負重傷。
恐怕……
命不久矣了！”
曲彬拿著信件的手一抖，驚訝道：
“什麼？
天冬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