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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宮中大案

張溫滿臉嚴肅地踏入少府陰脩的府邸。

一路所見庭院深深,曲徑通幽,可他卻全然無心欣賞這雅緻的景緻。

待見到陰脩,張溫趕忙上前深施一禮,而後直入主題,將金市發生的事詳細道出。

言辭間滿是焦急與憂慮,懇請陰脩能出面干預。

陰脩身著華麗錦袍,端坐在堂中,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神卻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

聽完張溫的陳述,他只是輕輕放下手中茶盞,發出一聲輕微的磕碰聲,隨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張公,這金市之事嘛,我雖有所耳聞,然其中是非曲直恐非你我一時所能論斷。

執金吾行事,想必亦有其考量,我少府主掌山海池澤之稅等諸多事務。

可這金市的整頓,似乎又牽扯到治安與市井秩序,與我少府職權雖有交集,卻又難以一言蔽之。

只要稅還在我這邊,我又怎麼好插手呢?”

張溫暗罵一聲老狐狸,繼續勸說道:“陰君,您乃朝廷重臣,少府之職關乎國之財用,金市若亂,稅收亦會大受影響。

且那管亥如此肆意抓人,連雒陽令都未能倖免,這已然擾亂了雒陽城的正常秩序,若不加以制衡,恐日後難以收拾啊!”

陰脩微微抬起手,輕輕擺了擺,說道:“張公莫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我少府若貿然插手,萬一有所差池,亦是不妥。

且這管亥新官上任,或許是想有所作為,只是手段略顯激進。

我等身為臣子,當以朝廷大局為重,不可因一時意氣而亂了陣腳。”

張溫見陰脩這般態度,忍不住提醒道:“陰君,說句難聽話,你我行事,就算再過分,那也要留足餘地。

管亥行事,孤注一擲,當其盛時,無人可攖其鋒。

但其敗時,挫骨揚灰。

管亥一介賊子,無有家眷宗族考量。

陰君之族子陰瑜,被其徵辟為執金吾丞,我恐怕對陰氏也有影響。”

“陰瑜這孩子,打小就不聽話。這個事情,我和他說過了,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少年人,總是有些衝勁。”

陰脩沒好氣的說道。

張溫又道:“我聽說陰家和管家有些關係,不若勸說一二。”

陰脩皺眉道:“張公此話,吾就不樂意聽了,你還能拜會樊陵,難道你和姦宦之間也有關係?”

話到這個份上,已經有些不歡了。

陰脩見張溫臉色不好看,於是接著說道:“張公,交涉並非不可,只是這其中利害關係錯綜複雜。

管亥是青州人,我們是南陽人。

大家都是棋手,何必如此緊張,且看他人手段吧。

我們看還是等一等,看看尚書檯那邊是否有何舉措,或者等天子有所指示,你我再行行動,也不失為穩妥之策。”

張溫聽了陰脩這一番打太極的言論,心中雖惱怒,卻也無奈,深知再強求亦是無用,只得拱手告辭,心中暗自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原本他拜會樊陵之後,便不打算再過問管亥的事情。

但是管亥動作太大了,長此以往,把他司隸校尉的活都搶完了,那雒陽只知道有執金吾而不知道有司隸校尉了。

又尋思,伍孚是汝南人,這件事情最急的還是伍孚,還有伍孚身後的那位大佬。

想到此處,張溫便吩咐馬車向皇宮而去。

而陰脩則依舊坐在堂中,臉上那似有若無的笑容,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彷彿什麼都與他無關。

......

伍孚心懷忡忡,腳步匆匆地踏入尚書檯。

尚書令曹鼎聽聞伍孚求見,趕忙整了整衣冠,迎了出來。

兩人一起步入內閣,待伍孚將來意細細道來,曹鼎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無奈與驚愕交織的神情。

伍孚眉頭緊皺,聲音低沉而急切:“曹令,這管亥如此行事,全然不顧官場規矩與雒陽城的安穩,長此以往,必定會引發更大的亂子。”

曹鼎微微點頭,手撫鬍鬚,長嘆一聲:“唉,此子行事太過乖張,可他如今手握天子賜予的節仗,又有諸多理由,我們想要制衡,卻也並非易事。”

內閣之中,伍孚與曹鼎正相對而坐,案几上堆滿了各類文牘,氣氛略顯嚴肅而壓抑。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迅速逼近,似有多人在慌亂奔跑,很快打破了內閣原有的寂靜。

伍孚與曹鼎不禁同時一怔,他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與不安。

緊接著,外側的尚書檯便陷入了一片較大的騷亂。

驚呼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彷彿煮沸的開水般喧鬧嘈雜。

曹鼎頓時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他猛地站起身來,大喝一聲:“外面何事如此喧鬧?”

片刻之後,尚書郎許靖匆匆忙忙地快步走進內閣。

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汗珠,眼神中透露出極度的驚慌與恐懼。他腳步踉蹌地來到曹鼎與伍孚面前,勉強穩住身形,行了一禮後,便聲音顫抖地彙報:“曹令,大事不好!

管亥殺了雒陽令等人,還將其屍體棄市於金市,如今金市已亂成一鍋粥。”

伍孚聽聞此言,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情,嘴巴微微張開,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午他與雒陽令一同前往金市交涉的場景,那時的雒陽令雖然被抓,但伍孚怎麼也沒想到,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雒陽令竟然就慘遭殺害。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曹鼎同樣被這個訊息驚得呆立當場,他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與沉思。

“立即求見國家!”

曹鼎和伍孚此時已然無語至極,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都深知此事已刻不容緩,若不及時面見天子,闡明利害,恐怕局勢將徹底失控。

當下,兩人也顧不上許多,匆匆整理衣冠,便急忙往東宮趕去。

一路上,伍孚心中思緒萬千,他既為雒陽城的未來擔憂,又對管亥的膽大妄為感到憤怒;

而曹鼎則在心中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向天子進言,既能讓天子意識到管亥此舉可能帶來的危害,又不至於觸怒天子,畢竟管亥如今正得天子歡心。

在馬車上,兩人開始商討具體的應對措施。

當即決定先派遣可靠之人前往金市,安撫百姓的情緒,維持秩序,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

同時,調集人手對管亥展開全面調查。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和天子說清楚,要收回對方的節仗,不能任由管亥胡來了。

......

兩人各懷心思地進了東宮,一路所見,宮人們皆神色匆匆,往日的寧靜祥和早已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氛圍。

正遇黃門侍郎丁衝,伍孚顧不上禮儀,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緊緊抓住丁衝的肩膀,急切地問道:“丁大人,這宮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丁衝被伍孚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哆嗦,他定了定神,眼神中仍帶著一絲慌亂,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結結巴巴地說道:“伍君,我……我真的不太清楚詳情啊。

只曉得公車司馬運了一車卷宗來,是執金吾那邊送過來的。

我也沒敢多問,只瞧著那捲宗沉甸甸的,似是裝了不少東西。”

伍孚與曹鼎聽聞,不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驚疑不定,兩人心中皆是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時,蹇碩、張讓、趙謨也匆匆趕來。

上軍校尉蹇碩一身戎裝,步伐有力,每一步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他面色冷峻,眼神中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常侍張讓則眉頭緊皺,往日那諂媚的臉上此刻也隱隱有不安之色,他的眼神四處遊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依靠;

衛尉趙謨亦是神色凝重,腳步匆匆,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顯示出他內心的焦慮。

眾人匯合後,誰也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便一同進入宣室。

剛踏入宣室,一股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息便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只見天子劉宏端坐在御座之上,陰沉的臉色彷彿能滴出水來。

他的目光猶如兩把銳利的寒劍,緊緊鎖在面前的卷宗之上,似乎要將那捲宗看穿一般,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他的憤怒所凍結。

整個宣室安靜得落針可聞,眾人皆被這凝重的氣氛所懾,大氣都不敢出,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片刻之後,劉宏猛地抬起頭,眼中怒火中燒,那憤怒的火焰彷彿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他暴怒地喝道:“金市之中居然有害人的毒藥出售,而且幾經易手之後,居然流入宮中!

宮中在金市購買毒藥,這是要做什麼?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說罷,他高高地舉起拳頭,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同一根根扭曲的蚯蚓,然後重重地將拳頭砸在案几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宣室中迴盪,彷彿是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伍孚等人大驚失色,臉上滿是惶恐與震驚。

衛尉趙謨率先向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說道:“陛下,此事關乎宮廷安危,必須嚴查到底,絕不能姑息養奸。

臣願為陛下分憂,全力徹查此事。”

他剛當衛尉沒多久,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是倒黴。

曹鼎亦趕忙附和,躬身行禮:“陛下聖明,此等惡行定要連根拔起,臣等定當竭盡全力,以保皇宮安寧,雒陽太平。”

眾人紛紛表態,言辭懇切,皆表示要將這宮廷毒藥案查個水落石出。

劉宏面色冷峻,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微微點頭,旋即高聲下令:“蹇碩,朕命你全權負責這個事情,務必揪出幕後黑手,無論涉及何人,都絕不輕饒。

你可調動宮中一切可用之人力物力,若有需要,朕亦會全力支援。”

蹇碩抱拳領命,大聲應道:“陛下放心,臣定當不辱使命,若有奸邪之人,定讓其無所遁形。”

隨後,劉宏又對謁者僕射楊眾說道:“你速去找管亥,給他詔書,令他不但要在雒陽內城查,外城也要去查。

朕倒要看看,這毒藥的源頭究竟在何處,這雒陽城中到底還有多少藏汙納垢之地。”

謁者僕射楊眾領命而去,腳步匆匆,不敢有絲毫懈怠。

緊接著,劉宏令人傳司隸校尉張溫前來。

他深知張溫在雒陽城中頗有威望,且司隸校尉一職本就負責監察京畿地區,在這等大案之中不可或缺。

不多時,張溫趕到宣室,見室內氣氛凝重,眾人神色嚴肅,心中已猜到大概。

他急忙向劉宏行禮:“陛下,臣張溫奉命前來,不知何事如此緊急?”

劉宏將金市毒藥流入宮中之事簡略告知,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張溫:“張公,此次案件重大,朕命你協同蹇碩、管亥一同查辦,你司隸校尉府可從旁協助,監督各方行動,若有發現,及時向朕稟報。”

張溫神色凝重,抱拳應道:“陛下,臣定當竭盡所能,與諸位大人齊心合力,定將此案查個明白,給陛下一個交代。”

於是,蹇碩、張溫等一眾官員領命而去,各自開始籌備調查事宜。

雒陽城中頓時風雲密佈,一場大規模的清查行動即將拉開帷幕。

士卒們開始在城中各處集結,氣氛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訊息不脛而走,百姓們聽聞此事,亦紛紛議論,皆對這宮廷毒藥案感到震驚與惶恐,不知這雒陽城將會迎來怎樣的動盪與變革。

緊接著,劉宏毫不猶豫地令蹇碩帶兵入宮探查。

蹇碩領命而去,剎那間,宮中猶如炸開了鍋,原本安靜的宮殿瞬間被喧囂所充斥。

士卒們的腳步聲如雷鳴般響起,震得地面都微微顫抖,他們呼喊著四處搜查,那聲音響徹整個皇宮。

被抓的宮人們被士卒們如拎小雞般揪了出來,他們一個個滿臉驚恐,臉色蒼白如紙,有的嚇得癱倒在地,有的則拼命掙扎,哭聲、求饒聲不絕於耳,那聲音悽慘無比,讓人聞之心酸。

劉宏此時已是盛怒難遏,絲毫不留情面,當場便下令將其中百人杖斃。

行刑計程車卒們高高舉起粗壯的木杖,然後狠狠地落下,每一次杖擊都伴隨著一聲慘叫,那沉重的杖刑聲、淒厲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彷彿人間煉獄。

其餘被抓的宮人則全部被關入監獄之中,他們被士卒們推搡著,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只能等待進一步的審訊。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讓曹鼎和伍孚看得膽戰心驚。

原本準備好的進言此時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哪裡還敢說什麼。

這個時候,管亥哪裡是闖禍,分明是立下潑天的功勞,而且大家都是尸位素餐,在雒陽這麼久什麼都不知道。

管亥剛來雒陽才幾天,就破獲這樣的大案。

伍孚只覺雙腿發軟,彷彿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後背早已被冷汗溼透,那冷汗順著脊樑骨不停地往下流,涼颼颼的。

“陛下,臣萬死!”

一念及此,伍孚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哀求,雙腿一軟,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劉宏見伍孚如此驚恐,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深知伍孚在朝中也算盡心盡力,只是今日之事太過突然與驚悚。

於是,劉宏開口安撫道:“伍愛卿莫要驚慌,此事乃是金市市曹和雒陽令等人疏於管理所致,與你並無太大幹系。

你且安心留任,朕自會妥善安排。”

言罷,劉宏略作思索,當即任命伍孚為侍中,希望以此來穩定他的情緒。

隨後,劉宏轉頭看向曹鼎,語氣嚴肅地說道:“曹愛卿,如今河南尹與雒陽令之位空缺,此事關乎雒陽城的穩定與治理,你需儘快確定新任官員的推薦人選,莫要讓這雒陽城陷入混亂之中。”

曹鼎趕忙領命,他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說道:“陛下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所託。”

心中卻明白這又是一項艱鉅而又棘手的任務。

大將軍府和驃騎將軍府,以及宦官和士族又要給他施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