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崇光殿

哪怕楚仁為楚彧解了圍，可楚茳卻心中煩悶，念著總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否則日後，還會有人如楚彧一般言語頂撞他。

思及此，下朝前，楚茳特意留了一部分陛下黨官員以及楚仁。

彼時楚茳高坐上首，指尖戳了戳奏摺：“昨日朕動了怒，哪怕建安王為湘東王求了情，把朕哄高興了，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中不滿。”

楚仁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卻見楚茳拍了拍手，隨即，殿外便有侍衛將一眼熟的婦人帶到殿上。

婦人雖頭髮斑白，但臉上還保留著淡淡的紅潤，風韻猶存，令人驚豔，不少人一如當年般直勾勾地打量著她。

她便是建安王生母太妃梁氏，哪怕年過半百，仍舊頗有幾分姿色。

當年太皇太后薨逝前，心所怨恨、鬥得死去活來之人，便是梁太妃，自梁太妃入宮，帝王專寵，以致太皇太后心有不甘，最後鬱鬱而終。

梁太妃雖活著，卻也落不得好，一碗啞藥，便讓其從此說不出話。

楚仁當即握緊了拳頭，他怎會不知那婦人是誰！

當即跪下朝著楚茳磕了整整三個響頭：“陛下！母妃年歲大了，經不起折騰了，萬事陛下只管衝臣來，母妃如何受得住啊！”

楚茳卻惡劣地笑了笑：“朕能做什麼？不過是念著自皇祖父駕崩後，梁太妃許久未曾見過人了，這才拉出來給諸位瞧一瞧罷了。”

一旁陛下黨之人笑而不語，他們的陛下想玩一玩，那作臣的，自然也不會多言。

“來人，伺候好梁太妃。”

楚茳喚來提前準備好的侍衛與宦官入殿，在梁太妃身側圍成一圈。

與此同時，楚茳的左右侍衛來到楚仁面前，抽出佩劍架到楚仁脖頸處待命。

楚茳見楚仁怒目圓瞪，當即瞪大了眼，好似真的畏懼一般抱緊自身，可又詭異地揚了揚唇。

“聽聞皇祖母最恨梁太妃，只是可惜，現下說不出話了，否則肯定會更加有趣。”

衣帛撕裂聲起，梁太妃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淚水肆意橫流，侍衛宦官變著花樣逗弄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妃娘娘。

隨即，楚茳又揶揄地看向楚仁：“記著，是你要護著湘東王的，梁太妃久露逢甘霖，你瞧瞧，她可高興的很呢！”

“朕要你，從始至終，面無表情看著你的母妃受辱，你若敢神情有一絲變化，便是對朕不忠！”

“若你變了神情，朕的左右侍衛便會當著你母妃的面，砍下你的頭！”

大臣們坐於下首，不少人說說笑笑拿著杯盞，朝身側之人敬酒飲之。

與陛下作對之人，死都是輕的，何況只是侮辱罷了，算不得受罪，他們如是想。

可這因果，明明只是楚茳為了自己的興趣所做罷了，當權者喪心病狂。

梁太妃被扒光了衣裙，作為兒子的楚仁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妃因他忍氣吞聲，不敢露出一絲恐懼的神情，偏頭不看他。

他知道的，母妃不想他死去，他愛極了他的母妃，母妃也更加憐惜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

便是這般，整整兩個時辰，楚仁全程注視，臉上都沒有表現出絲毫慍怒，無喜無悲，連瞳孔都未曾顫動一分。

在此期間，楚茳和他的大臣們觥籌歡笑，更有人津津有味指點著侍衛宦官如何做能更有趣。

直到結束，梁太妃早已流乾了淚，她在幾十官員面前受盡凌辱，身上早已千瘡百孔，咬著唇不敢哭出聲來。

楚仁褪下外袍，嚴嚴實實裹在梁太妃身上，輕輕叩首。

他知道，他的母妃正在可憐的顫抖著身子。

楚茳見此龍顏大悅，招來伺候的侍女也為楚仁倒了杯酒，笑意連連。

楚仁斂下心中的沖天殺意：“臣知罪，如此，陛下也能知曉臣的忠心了。”

楚茳拍了拍楚仁肩膀，以示肯定。

楚仁再度叩首：“還請陛下准許臣將母妃送出皇宮，帶回建安王府。”

楚茳興致沒了，便也就點了點頭：“隨你，今日之事，眾卿守口如瓶。”

大臣們點了點頭，看著楚仁的眼神中滿是戲謔與嘲諷，紛紛告退。

日後這事會不會傳揚出去呢？他們可是無辜的。

只有楚仁知道，這一刻，他心中的怒火宛若要凝為實質，將楚茳殺之而後快。

可他不能，若他因此殺了楚茳，母妃便會揹負罵名，連一母同胞的皇弟們也會受到牽連。

他要藉著出宮的機會，將畫紙給那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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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來公主府前，楚仁特意繞了偏僻小路，到府時，連同他的母妃梁太妃都穿著一身黑。

楚雲瑤聽著楚仁所言，緊緊擰著眉頭，眸中冷意宛若刺骨冰霜：“吾讓你帶來的畫呢？”

楚仁將受驚的母妃摟在懷中，一手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畫紙來，眸色悲痛。

楚雲瑤只是看了一眼，其上，正是楚茳與麗貴妃楚媚的房中畫，本以為只要討好楚茳，念人性尚在，卻不知其早已登峰造極，妄為人君。

楚雲瑤抿了抿唇，眸中滿是歉意：“是吾失信了，說好照顧好皇叔父的家人，卻連梁太妃都未護住。”

當初是她說會保護好他的家人，也讓她深切知道，宮中她的人手遠遠不夠。

楚仁搖了搖頭：“與長公主無關，宮中到處是楚茳的人，母妃受辱，不是長公主之錯，是身為兒子的我的錯。”

“長公主，楚茳，非死不可。”

一時間，二人相對無言，半晌，楚雲瑤眸中閃爍著精光，看向身側的舟冥舟離，將畫紙遞給二人。

自古帝王最懼民心，縱使朝臣擁立，只要民心不在，又算哪門子帝王。

“派人去多尋幾名畫師，將這畫紙多描摹一些，貼在京城長街之上，記住，每家每戶都要能看得見。”

“此外，找到京城最大茶樓酒肆的說書人，讓他們把敘美人和麗貴妃如何被迫為妃之事宣揚給京城權貴和百姓，越誇張越好。”

“還有，連當今陛下楚茳龍體虧損，皇嗣無望一事瞧瞧告訴朝臣。”

如此一來，陛下黨便會動搖一段時間，百姓定會對當今陛下不滿，楚茳的罵名也會遠揚。

皇位動搖，各家朝臣心思自然也會改變，只是這般，晉北王與宋家為首，定會全力壓下此次事態。

彼時，也許第一時間，他們會懷疑死對頭攝政王，可攝政王沒有緣由，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藏不住了。

但至少，楚茳的名聲必須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