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芷同秦羿琛告別後,坐上坐騎離開清靜峰。
飛出一段距離後,她的臉色忽然變得一片冰冷。
“原來那日救秦羿琛的仙人,竟然是楚寒舟。”
秦羿琛忽然問那個問題時,她正想編造說是自已救的,如果不是第六感察覺不對臨時改了說辭,秦羿琛怕是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遇見秦羿琛,是機緣巧合。
她從府裡逃出後在那間客棧落腳,回房間的恰巧遇見小二開啟她旁邊的那扇門出來換水,門開合的瞬間,她看到了裡面秦羿琛。
那個時候,他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
客棧裡的小二愛閒聊,據說秦羿琛是一位仙師救下來的,仙師走的時候給足了報酬,囑咐掌櫃的照顧秦羿琛。
白行芷那時已走投無路,她身無分文,唯一能改變自已的命運的只有兩個方法,一是嫁一個好人家,另一條路就是修仙。
然而修仙之路亦是艱險,這一路她必須需要有一個人來保護……
她使計奪取了楚寒舟留下來的東西,又在秦羿琛快醒過來時日夜留在他身邊照顧他......
想著,她伸手從香囊裡拿出一個瓶子來,赫然就是那天秦羿琛送給傅文清的那瓶藥。
她怕事情敗露這才從傅文清那裡偷了回來,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燙手山芋。
白行芷面色陰沉,喃喃道:“看來那些東西也不能留了,得儘快轉手……”
還有那間客棧,裡面所有的人,都不能留下。
她要憑藉救過秦羿琛的命這一點,把人牢牢抓在手裡。
“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你們就怪楚寒舟吧.……”
趁著現在秦羿琛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動作一定要快。
白行芷眼睛裡閃爍著一抹病態的痴狂。
“秦羿琛,我愛你,你也只能愛我一個!”
從秦羿琛當初救下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愛上了他。
秦羿琛,只能是她的!
……
天邊的一輪紅日將沉未落,渲染地天空一片火紅。
風起,無邊的花田搖曳生姿,一些花瓣勾勒出風的形狀,遠遠地卷向天邊。
雪葵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
“完了完了,這下不得打著燈打理藥田阿…....”
她四下張望著,卻始終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地喊道:“寒舟-寒舟你在哪?楚寒舟--”
“阿嚏!”
忽然,前方不遠處的花叢一陣搖晃,不一會,一個人影從裡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楚寒舟頭上和衣襟上沾著不少五顏六色的花瓣,他揉著眼睛看向雪葵。
“啊....….雪葵你回來了啊。”
好久沒睡過了。
他又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捻走他鼻尖的一片花瓣。
\"你啊你,真是沒有一點仙尊的樣子。
雪葵叨叨著,細細地把粘在他身上的花瓣一點點取下來。
當初王執事通知雪葵,楚寒舟會來幫她一起管理藥田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一個堂堂的仙尊,又怎麼可能和她一個藥徒一起施肥挖泥巴?
再者那月華仙尊又是臭名遠揚,估計來了也只會躺在一旁指揮人,又或是命令他那些可憐的徒弟來替他完成工作。
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是雪葵想看到的。
從清靜峰迴來後,她更是加深了心裡的想法。
然而,當天晚上楚寒舟真的出現在花田時,當她真的看到楚寒舟在小心又認真地侍弄藥草時,她腦海中所有關於他的謠言,都不攻自破。
他其實挺可愛的。
雪葵想著,臉上的神色也不禁溫柔了起來。
\"雖然你是仙體百毒不侵,但這裡可是藥老的藥田,裡面有些藥就算是你中了招那也得有一陣好受的..….\"
\"就你心大,還敢在藥田裡睡覺…\"
楚寒舟不以為意地揮開她的手,道:“沒事。”
又問:“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雪葵道:“藥田現在不是有你來幫忙嗎?我有了空閒的時間就幫師傅整理藥材去了,認真起來就忘了時間。
“臨了的時候,又有一個姑娘要取一個很罕見的藥材,就又翻找了半天……”
楚寒舟拍了拍身上粘的的花瓣,隨口問道:“誰啊?”
“就是那個號稱“仙女蜂”新收的親傳弟子,資質又好長得又絕美的那個.....叫.....\"
雪葵手指微握抵在唇邊,垂眸想了一會。
“叫白行芷!”
“白行芷?”
楚寒舟疑惑地道:“她找的是什麼藥?”
雪葵有些懷疑地看著他道:“你一個老男人,打聽一個小姑娘的事情.…”
楚寒舟瞬間感覺自已頭上的青筋暴起。
\"雪葵--\"
關鍵他也沒辦法反駁,雖然他的靈魂還是個少年,奈何身體已經數百歲了。
雪葵也不敢真的惹楚寒舟生氣,她吐吐舌頭,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隨即,她神情嚴肅地道\"但是呢,還是不能告訴你具體是什麼東西,這也是藥老的規矩,除非特殊,不能輕易透露客人的隱私。\"
\"反正只是一些安神的草藥罷了。”
似乎還有什麼別的功效來著,幾乎沒人會要這味藥,她還真一時記不起來。
雪葵到底還是給楚寒舟透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資訊。
楚寒舟聞言,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喂,快來幫我一起打理草藥,太陽都快下山了!”
雪葵轉身往下一處藥田走,見楚寒舟還呆愣在原地,招呼了一聲。
楚寒舟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他不動聲息地走到雪葵身後,對著她耳朵吹了口氣,悠悠道:“雪~葵~”
雪葵雖然是個醫者,但是卻膽小怕鬼,耳後根也十分敏感,當即嚇得一聲尖叫身體僵硬。
“嗚哇.……鬼大人不要吃我啊!我不好吃的嗚嗚!”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楚寒舟已經走遠了。
他的笑聲隨著暮夜的晚風一起傳了過來。
“天黑了還不回家,可是會有鬼的喲~”
雪葵氣的跺腳。
“楚寒舟,你居然真的把我一個人丟下來不管了!你——”
再怎麼傷心也是無濟於事,她趕緊抹抹眼淚去打理下一塊藥田,卻驚詫在了原地。
“可能他剛好打理的是這一塊藥田,我再去別處看看…\"
然而,數千畝藥田,全部都被人精心打理過了。
雪葵驚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連藥名都記不全的嗎......”
而且這麼短的時間...
楚寒舟不用看都能想到雪葵發現藥田都被打理好後驚詫的表情。
“唉,只可惜以後都不能摸魚嘍.….….”
其實早在第一天楚寒舟就已經把數以萬計的草藥記下了,又熟悉了一天後都知道怎麼基礎配藥了,只是藉著藥田做一些其他的事.....
今天幫她把藥田全打理了,也算是對她這幾天耐心教自已的回報吧。
小姑娘還是要早點回家休息。
正想著,楚寒舟忽然看到前面路口處的陰影中似乎站著一個人。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月亮被烏雲遮住,時不時吹來一陣冷颼颼陰森的風。
\"嗚嗚.…\"
不遠處的樹林裡忽然傳出來一聲狀若嬰兒啼哭的鳥鳴,和風聲一起交相輝映,讓人一時分不清自已是在地獄還是在人間。
普通人見了這場面估計早就被嚇破膽了,楚寒舟卻是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
且不說他在玄天宗內,還是個仙尊,什麼妖魔鬼怪見了他不得繞著走。
更何況,早就不怕妖魔鬼怪了。
就在楚寒舟快接近那道人影的時候,他還沒出手那道人影先按耐不住了。
那道人影向前一步,走出陰影的同時面容也清晰了起來。
楚寒舟驚詫道:“秦羿琛?你怎麼在這裡。”
這藥谷離清靜峰可不是走幾步路就能到的地方。
秦羿琛深深地看著楚寒舟半晌,忽然柔和了眉眼笑道:“徒兒見師尊許久未回來,天色已晚,怕你有危險,就託築基的師兄載了徒兒一程。”
怕我有危險?
這話楚寒舟是不信的,在沒有危險的時候,待在主角身邊才是最危險的。
忽然,他感覺自已的衣袖似乎被人拉住了。
他低頭一看,秦羿琛的手正緊緊地捏著他的衣角角,見他看過來,眨巴了下眼睛。
\"師尊,天黑了,徒兒怕自已走丟。”
楚寒舟:....
好傢伙,他已經戒備自已到如此地步了嗎?
楚寒舟無奈地承諾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他自以為這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卻不知觸碰到了秦羿琛哪一根神經。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冷卻。
“是嗎?”
又向前一步,與楚寒舟貼的很近。
四目相對。
秦羿琛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眸更是幽深地可怕。
他嘴角帶著一抹冰冷的笑意,道:“師尊每次都說不會離開,卻一次又一次言而無信!”
他真的要被他折磨瘋了。
他為什麼總是想著要離開?為什麼不能好好待在自已的身邊?為什麼……總是看不到他的存在?!
秦羿琛內心深處的那種瘋狂的、病態的偏執忽然在臉上失控了一瞬。
或許把楚寒舟鎖起來……他就不會跑了。
恰巧一陣風起,捲起了一些沙石,楚寒舟下意識閉了眼,沒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你說什麼?”
楚寒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什麼厲害、言而無信的,他們很熟嗎?
他只覺得秦羿琛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安,此時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姿勢更是讓他覺得不舒服。
“你離我遠點!”
這個距離讓楚寒舟忽然意識到,秦羿琛遠比他要高大的許多。
許是秦羿琛平日裡都是一派溫和友善的模樣弱化了這種感覺,現在兩人貼的這麼近,壓迫感瞬間就上來了。
誰知秦羿琛聞言,唇角抿了抿,竟又往前走了一步。
彼此的呼吸交錯。
“你!”
楚寒舟反應過來後瞬間後退一步,卻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向後倒去。
一隻大手攬住他的腰,在楚寒舟鬆了一口氣正要說“謝謝”的時候,猛地往回一拉!
“唔!”
這一回,楚寒舟結結實實撞到了秦羿琛堅硬的胸膛上!
楚寒舟覺得自已和秦羿琛八字不合。
每次和秦羿琛在一起總能發生那麼一點意外。
如果不是他性取向堅定,差點以為自已和原主一樣是個男女通吃的主了。
楚寒舟摸著被撞地生疼的鼻尖還沒說話,秦羿琛卻一臉緊張地看著他道:“師尊,你怎麼樣?\"
他盯著楚寒舟,終於冷靜了下來,心裡滿是自責。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觸碰,卻又似不敢。
楚寒舟越發看不懂秦羿琛的操作了
明明是他忽然靠近一副要打人的模樣,現在把他弄傷了又一臉心疼?
楚寒舟再次伸手推了一下,這回卻是很輕鬆地就把人推開了。
“我沒事。”
秦羿琛今晚很不對勁,他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
楚寒舟冷著臉喚出遊影劍,轉頭看見秦羿琛束手束腳地站在原地,一臉無措地看著自已。
\"師尊,徒兒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知道就乖一點,大晚上的忽然整這一出。
但看秦羿琛神色似乎有些落寞不安,就像一隻丟了骨頭的迷路小狗,終究是沒說出來。
他冷著臉道:“上來。”
秦羿琛不敢磨蹭,踏上變大的遊影劍,在楚寒舟身後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整個人乖巧地不得了。
楚寒舟心裡有氣,駕著遊影劍飛地極快,察覺到身後的異常時,秦羿琛已經整個人趴在劍柄上了。
他整個人匍匐著,四肢張開,雙手牢牢地扒住劍身,像一隻四腳的八爪魚。
楚寒舟不自覺笑了一下。
秦羿琛不明所以,仰頭見楚寒舟忽然笑了,自已也不覺跟著笑了。
楚寒舟立刻收回了笑容。
秦羿琛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師尊....…”
\"站起來,這樣趴著像什麼話!”
楚寒舟有些無奈。
這真的是男主嗎?這麼愛撒嬌。
秦羿琛一咕嚕爬了起來,站得闆闆正正。
楚寒舟也下意識放緩了飛行速度。
但即使是這樣,秦羿琛依舊在後面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的。
卻沒有再敢動楚寒舟一下。
楚寒舟見狀,略一沉思,忽然道:“氣運丹田,靈遊無感.
雖然他可以用元氣把秦羿琛包裹起來,但他卻忽然想借著這個機會指導一下他。
秦羿琛一愣,立刻明白過來楚寒舟這是在教他修煉。
縱使心裡再五味雜陳也暫時壓了下去,他不想惹師尊不快。
他沒關係的。
秦羿琛須臾間便靜下心來,隨著楚寒舟指導的聲音快速進入了狀態。
飛行中的修煉相當於加強地獄版的普通地面修煉,修行效果也是成倍似的增長。
這也是楚寒舟為什麼會忽然教導起秦羿琛的原因。
只是當他察覺到秦羿琛的修煉速度如同噴泉似的源源不斷地往上漲時,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清靜峰。
夜色俞濃,整個宅邸都黑漆漆的。
兩人從大門走到各自住的院落還會同行一小段路。
依舊是沒有月亮,也沒有一絲風。
楚寒舟順手從空間戒指中取了一盞燈出來。
橘黃色的暖光碟機散周身的黑暗,照亮出一小方天地出來,而這一小方天地裡只有兩個人。
秦羿琛看著走在前面帶路的楚寒舟,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每次夜晚來臨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走在自已前面。
兩人就這麼靜默無聲地走著,四周也是靜悄悄的,似乎所有的蟲子鳥兒都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
忽然,寂靜被打破。
\"師尊...…\"
秦羿琛有些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楚寒舟沒有回頭,隨口應道:“什麼?”
\"你說一個人,為什麼會違背自已的諾言,把另一個人丟棄呢?是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又或者,那個人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楚寒舟完全聽不懂秦羿琛在說什麼,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若是按照秦羿琛平日裡的性子來說,一定已經察覺到楚寒舟語氣裡的冷淡停了下來。
可這一次不一樣。
他又問道:“如果對於那個人來說,另一個人真的不重要,那又為什麼會一次次地包容他,打破他的心門後又絕情地離開呢?”
楚寒舟再也忍不了了,他猛地轉身,有些生氣地道:“這些問題你應該去問那個人,纏著我做什麼?”
“我是你的師尊,不是你的父母!”
秦羿琛卻是痛苦地看著他,一雙墨眸裡盛滿了無助,看起來既脆弱又癲狂。
像是一個即將溺水的人在做最後的掙扎。
“只有師尊能回答。”
“因為師尊你就是那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