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雖然心中早有預感,但楚寒舟還是不敢相信。
從一開始到現在,秦羿琛看他的眼神,都像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這不止是他敏感的原因,他的母親,亦或是他的養母,就是一直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楚寒舟的表情逐漸冰冷下去。
秦羿琛看著他,臉上滿是痛苦掙扎,眸色在夜色的隱藏下紫黑色不斷交錯著。
他快要壓制不住自已了!眼中不斷閃過痛苦掙扎。
他想上前抓住楚寒舟的肩膀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而別,他想…把他狠狠抱進懷裡!
但是.....
秦羿琛目光下移落在楚寒舟仍然有點微紅的鼻子上,那些暴躁的心思又被狠狠壓制下去了。
\"我....\"
他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楚寒舟打斷。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秦羿琛,道:“本尊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本尊自築基後的數百年間,下山的次數屈指可數,從不記得有辜負何人。”
他有些自嘲地道:“本尊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本尊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楚寒舟說完,隨手把手中的燈扔了,轉身離開。
秦羿琛瞳孔猛地一縮。
他猛地反應過來,金丹修士能夜視百米,這燈,從一開始就是為他準備的!
他抬頭看向楚寒舟。
楚寒舟走在黑暗中,一身白衣似乎要被夜色吞沒,背影孤寂。
秦羿琛心中一痛。
是他錯了。
秦羿琛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不該聽信白行芷的一面之詞,這明顯只是一葉障目的緩兵之計,偏偏他關心則亂,聽信讒言傷害了他!
\"師尊....”
秦羿琛反應過來後,想追上去,然而那道身影早消失在夜色裡。
秦羿琛無功而返,茫茫然看著躺在地上的燈籠,小心翼翼地把它撿起來。
雨,忽然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不一會的時間已是傾盆。
秦羿琛護著懷中的燈籠往房間跑,儘管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回到房間的時候,燈籠還是碎了,那抹微弱的火光最後掙扎了一下,也陷入了死寂。
秦羿琛全身都淋透了,衣服更是在不停地往下滴著水,他卻渾然不覺,死死地盯著那一縷逐漸飄散在空中的煙霧。
儘管白行芷所言是為了轉移自已的注意力,但楚寒舟的確不記得自已了。
秦羿琛一開始還以“師尊可能是失憶了\"來矇蔽自已,可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事實。
但即使如此,秦羿琛還是堅定地認為,楚寒舟就是自已要找的人。
雖然他從未見過那人摘面具,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自從他六歲時被楚寒舟從黑水裡撈出來那一刻起,他的一切就都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裡了......
他絕對不會認錯。
忽地,他腦海中想起那日楚寒舟在大殿上的驚疑:你說你叫什麼?
“你說你叫什麼.?”
秦羿琛喃喃地重複著收徒大會上的楚寒舟說的話,隱隱覺得,這是某個解釋眼前局面的關鍵點。
他越想,頭卻越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想起似的。
猛地,他吐出一口鮮血,混沌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他喃喃道:“蒼溟.…...?”
蒼溟是誰?
雨下得越來越大,猛然一道閃電砸了下來。
秦羿琛忽地臉色蒼白。
他縮在床腳,忽然又想起那人有潔癖,趕緊下床把身上的溼衣服都脫了,又擦了一遍身體才重新縮在床腳。
所幸那一道閃電過後再無動靜。
但他把自已裹得緊緊地,眼睛盯著面前的黑暗,似乎是有什麼洪水猛獸要從裡面衝出來一樣,不敢鬆懈半毫。
可是他今天心力交瘁,又有心事,熬到半夜還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燒死他!燒死他......”.
似乎是有什麼人在他的面前喊著。
秦羿琛睜開眼睛,面前是四五十個身著質樸的男女老少,但看不清臉。
你們是誰?
秦羿琛想發出聲音,卻發現被步堵住了嘴巴,而自已的雙手雙腳被束縛住,綁在一個十字架上。
“他的眼睛是紫色的,是魔族!是怪物!”
\"他是嗜血的怪物!\"
“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燒死他!燒死他!”
秦羿琛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這群人,直到一束束的火把向他扔過來,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火光沖天裡,秦羿琛奮力地想掙脫身上的束縛,卻是無果。
火光吞沒他的痛苦,吞沒他的面板和頭髮。
但他依舊沒死......
“果然是怪物...….\"
儘管此時秦羿琛的眼睛已經被火燒得看不到,卻依舊能從這些聲音裡聽出這些人對自已極度的恐懼和憎恨。
“唔唔唔......\"
求求你們放過我!
他殘破的唇舌裡發出求救的呻吟,卻駭地那群人猛地後退了一步。
“轟隆隆”
猛地一聲雷響,緊著是瓢潑大雨淋下。
火漸漸被熄滅,秦羿琛以為自已得救了......
誰知,有個老人的聲音道:“取油過來...…”
待那些人過來,秦羿琛的眼睛已經恢復了些許視力,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把油往自已身上潑。
\"求求你們,放了我....”
他出聲祈求,卻是一個年幼孩童的聲音。
他一愣。
眼前潑油的人也被他嚇了一跳,摔了個大跟頭。
“燒!給我燒!燒到他再也恢復不了為止!”
伴隨著一張燃燒著的符紙飛來的瞬間,他想起來了。
他六歲時流浪到一個小村莊乞討,卻被那些人綁住燒了三天三夜後丟入了黑水!
\"轟隆--\"
又是一聲驚雷,照亮了秦羿琛眼裡的絕望。
下一秒,火光沖天。
\"本尊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本尊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楚寒舟說完那句話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的臉上淹沒在黑暗中,垂眸一步一頓地走著。
既沒有被當作替身的悲傷,也沒有想起自已是個孤兒時的難過。
333卻覺得他快碎掉了。
宿主一定在偷偷地掉眼淚,卻不叫人看見!
楚寒舟雖然從來沒明說過,但他是親眼看楚寒舟對秦羿琛的態度從厭惡到同情,還隱隱帶有一點欣賞的!
可秦羿琛卻一直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還讓宿主想起自已曾經是個孤兒的事......
【啊啊啊,秦羿琛就是個混蛋,大笨蛋!]
333憤憤不平地把秦羿琛罵了一頓,然後又安慰起楚寒舟,儘管他知道楚寒舟聽不到。
【嗚嗚嗚,宿主你別難過,秦羿琛可能只是把你想成幫助過他的某個甲乙丙丁了吧,就算不把你當“替身\",他最喜歡的也是女主白行芷,怎麼都跟你沾不了一點邊,你千萬不要難過啊嗚嗚嗚…….]
333正安慰地起勁,忽見楚寒舟加快了腳步。
333看著後面追過來的秦羿琛,以為楚寒舟是在躲著秦羿琛。
【哼哼,火葬場了吧~】
333幸災樂禍地嘲諷著,再看,楚寒舟已經回到了自已的屋子裡。
“咚.....”
是一聲雨滴輕輕敲在磚瓦上的沉悶響聲。
“嘩嘩譁.....\"
不過一會,雨聲就由細碎地雨點變成了磅礴大雨。
楚寒舟鬆了口氣,道:“還好回來地及時,差點就成落湯雞了!”
說著,他從戒指空間裡取出中午沒捨得吃的烤雞,用元氣熱了一下,不一會整個院子都是香氣撲鼻的。
屋子裡漆黑一片,雖然他不需要燈也能看的見,但就這麼吃雞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假思索,他打了個響指,油燈立刻被點燃,盆裡的木炭也在“噼裡啪啦”地響著,整個屋子陷入到一種暖洋洋的暖黃光暈中。
楚寒舟又從空間中取出一瓶酒來,一邊喝酒一邊吃肉,烤著炭火,聽著窗外的雨聲滴答,好不快活,哪有半分傷感?
333沉默地看著不過半分鐘發生的這一切,心下決定以後在楚寒舟面前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不能暴露自已有點笨笨的事實。
楚寒舟吃飽喝足後,用了個清潔術後就躺上了床,盯著頭頂的床幔。
“333,我覺得秦羿琛……可能有問題。”
楚寒舟一頓,又道:“白行芷也有點問題。”
不止男女主,哪哪都有問題。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333自然知道這個世界有問題,不然還輪不到他來接管。
這個世界的故事劇情完全崩壞,來了十多波系統和宿主,最後無一不全軍覆沒。
這是主系統最後一次嘗試著挽回這個世界,這次再失敗,這個世界…就徹底毀了。
楚寒舟那邊又說了幾句發現沒人應後,才反應過來系統暫時不在,他閉了嘴,腦海裡逐幀審視和秦羿琛相處過得每一個細節。
他理出一直被忽視的兩點事實:
一、秦羿琛和白行芷不熟。
由第一條線索,再加上秦羿琛今晚所言所語,又可以推出第二條:秦羿琛找的那個人,代替了白行芷的位置,成為了秦羿琛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楚寒舟眯起眼睛。
這麼說,秦羿琛六歲那年,並沒有被白行芷所救。
他有些疑惑,難道白行芷那邊發生了什麼變動,導致她沒有和秦羿琛相遇?又或者......一切都是那個人的手筆?
楚寒舟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那個人是故意的。
楚寒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知不覺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昏睡過去的前一秒,他還在想。
那個人究竟是誰?
……
“是沒吃飯還是老寒腿阿?腿再抬高一點!\"
“是!”
李羅深吸一口氣,立刻把腿提得老高,身體搖搖晃晃的就是不敢掉下去。
這月華仙尊也不知是怎麼了,他自打進山門後見他的次數就沒超過十次,最近卻是天天見他來學堂監督指導他們修煉。
月華仙尊的風格也一改以前。
以前他都是躺在華麗的綢面椅子上,一邊吃喝一邊盯著顏色美豔的弟子看,只偶爾有弟子看不過去抗議的時候才罵罵咧咧地指導那麼幾句。
現在,只見月華仙尊隻身板筆直地站在最高處,視線一覽無餘地看著他們,誰的動作稍有不對,下一秒月華仙尊死神般的視線就會落在他身上。
李羅就這麼失神的一會功夫,楚寒舟冰冷的視線就這麼射了過來。
唉呀媽呀!
李羅虎軀一震,瞬間繃緊了身體目不斜視,心裡卻在暗暗叫苦。
真的,他跪求有人給月華仙尊一個凳子,讓他休息一會。
畢竟他這麼站著挺累徒弟的。
終於到了午飯休息的時間。
五六十個弟子瞬間癱倒了一大片,一個個躺在地上呻吟著。
楚寒舟看了看日頭,心裡估摸算了一下時間,言簡意賅道:“一炷香。”
“額滴個娘嘞!”
本來還躺在地上的弟子們瞬間爬了起來,一夥擁著衝向食堂。
掌勺的大娘看著人滿為患的食堂納悶。
這食堂一直以來都是外門弟子來吃飯為主,鮮少有內門弟子來,畢竟一個月十兩銀子,哪還看得上這?
如今......
\"定是我的廚藝精進了不少,聲名遠揚了!\"
大娘拍了一下自已肉肉的大臉,哼著歌去加量炒菜去了。
剛出鍋的吃食幾乎快被內門搶光了,一會那些剛做完任務的外門弟子來了,怕是有很大一部分吃不上飯。
她得抓緊時間再做一些吃食出來。
楚寒舟見人幾乎都跑完了,他轉身走到一棵大樹的樹蔭下。
\"師尊,徒兒為你準備了…..…”
“師尊,弟子冒昧想請您嘗一嘗……”
楚寒舟剛一坐下,面前忽地遞上來兩份形色俱佳的佳餚,只是一份以肉為主,一份以素為主。
秦羿琛和劉雲木面面相覷,皆是愣在原地。
對視幾眼後,劉雲木先退縮了。
怎麼看,都是秦羿琛的那份肉菜更吸引人一些。
然而,手還沒收回來,手上的菜卻被楚寒舟拿走了。I
楚寒舟看都沒看一眼秦羿琛,只對劉雲木道了一聲謝後,當著兩人的面吃了起來。
劉雲木心中一喜,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低聲道:“師尊喜歡就好。”
秦羿琛瞬間捏緊了手中的碗。
師尊.…..還是不願意接受他的道歉嗎?
這幾天他一直嘗試著和楚寒舟道歉認錯,可對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一靠近,他就找藉口把他支走,不是讓他去砍樹就是讓他去挑水。
即使他早早地把自已的活幹完了,楚寒舟也依舊有其他的理由,讓他近不了身。
[幹嘛不選那道肉菜,那道菜不是更符合你的口味嗎?]
楚寒舟不動聲色地吸著肉香,乾巴巴地嚼著口中的菜葉子:最近忽然換口味了,不行?
劉雲木走向另一塊樹蔭,王富貴見他回來這才拿開擋住食盒的手。
傅文清手中的筷子瞬間就飛了出去。
“嗚嗚嗚,太好吃了,雲木你怎麼忽然想起要給我們帶飯?”
傅文清吃得嘴巴鼓鼓囊囊的,還沒嚥下就又往嘴裡塞了一筷子,就像餓極了的小豬仔。
劉雲木只是笑了笑,見他一副饞嘴的模樣無奈地道:“沒人和你搶,你慢點吃.…”
眼前忽然遞過來一碗裝的滿滿當當的飯。
劉雲木微微驚訝地看向王富貴。
這是特意給他留的?
\"謝謝。\"
王富貴什麼也沒說,直到劉雲木接過飯,他這才不緊不慢地給自已打了一碗飯。
劉雲木邊吃邊用餘光觀察楚寒舟那邊的情況。
他這幾日注意到楚寒舟中午都是在樹下打坐休息,未曾吃東西,雖然知道金丹期修士早已經辟穀,可是他今天依舊是早早起來做了份吃食。
他看著依舊站在那裡沒有離開的秦羿琛,忽然想起一事。
清晨的泉水最是甘甜好喝,他挑著木桶去取水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人挑著水的背影。
他那時還納悶,這裡的泉水水質雖好,但位置相對偏遠,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最近的那一處泉眼打水,誰會就為了口好喝的水跑那麼遠。
現在看來,那人應該是秦羿琛。
劉雲木忽然覺得秦羿琛有些可憐。
儘管如此,他的心裡卻依舊竊喜,師尊沒有選那份看起來就很好吃的肉菜,而是選擇了自已手裡這份素菜。
忽然,一群女徒弟互相推搡著朝秦羿琛的方向走了過去,其中一個手上還拿著食盒。
楚寒舟漫不經心地看著,又吃了一筷子菜。
雖然他不喜歡吃菜,但是劉雲木做的真心不賴。
更何況,現在還來了這麼一個下飯的餘興節目。
【宿主,你笑啥?]
楚寒舟心情頗為愉悅:“喏,男女主的修羅場要來了。”
原作者寫的小說又臭又長,隨處都是多女爭一男的修羅場,他之前還嗤之以鼻,現在卻覺得這是漫長修仙生涯裡不錯的調味劑。
\"一會女主也會來送飯,不知道她看到男主左擁右抱的場面會做何感想。”
楚寒舟來了興致,又多吃了幾口飯。
書裡的秦羿琛雖然深情,但更多情,白行芷為此不知暗自神傷了多少次。
現在男女主之間的感情線崩壞,不知道這劇情會有什麼樣的走向?
【修羅場?等等我搜一下......阿找到了
【前期二十五卷中的第三千七百一十四章裡男主第四百八十回為了其他女人惹女主傷心.....的那章?]
333被楚寒舟的記憶力驚到了。
就連他都記不得小說裡這些過於日常化的情節了,楚寒舟居然都記得?
他是把整本書都背下來了吧?
秦羿琛微微皺眉。
女弟子們迎面走來,炎熱的午後似乎也變得清爽不少。
為首的女孩子懷抱食盒的姑娘,一身純白衣裙,笑容似天上白雲一般純潔明亮。
她嬌羞地抿唇笑了一下,手中的食盒遞了出去。
\"這….這份飯是弟子特別為您做的午飯.……”
“請師尊一定要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