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月上柳梢,含羞隱雲。
隱隱月光透著劍身的銀光,寒風刺骨,一雙雙眼眸隱藏在黑暗之中,伺機而動。
舟冥舟離攜其餘暗衛同樣藏在暗中,眸中的凌然殺氣比之利劍更為駭人。
舟冥等人屏息凝神,見死士輕車熟路摸到楚雲瑤房前,隨後推開窗戶,一躍而入。
來此之前,他們還四處撒了藥粉,若非提前找府醫要了解藥,此刻他們便已經倒下不省人事了。
死士分為兩批,一批翻找楚雲瑤和玄鬱一黨的證據,另一批則是死士中的首領三人,兩人負責監督,一人負責刺死楚雲瑤。
不得不說,宋明杓還是小瞧了公主府,公主府不光只有楚雲瑤的下屬。
舟離抿了抿唇,手緊緊放在腰間佩劍處,復又放下,眼眸中冷意十足。
舟冥默默抬手摁住舟離躁動的手臂,一如壓制其難以抑制的殺心,朝著舟離搖了搖頭。
低聲道:“等他們出來,且忍一忍。”
首領放輕腳步來到楚雲瑤床前,見紗幔之內,被褥高高隆起,冬日寒冷,被褥蓋到脖頸也屬常事。
也不看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人,劍在手中轉了個圈,劍首朝下,挑開紗幔,握著劍柄朝著被褥狠狠刺下。
可劍刺下之後,一絲血跡也沒有流出,當即掀開被褥,心中一驚。
哪裡有人!長公主根本不在此處!被褥之下皆是堆疊在一處的軟枕。
他知道了,他們中計了。
“回首領,沒有。”
另一邊,兩名同樣翻找著邊邊角角的首領聞言皺了皺眉,默默點了個頭。
要刺死楚雲瑤的首領冷著臉出了內室,細細一看,還能看出其腳步的慌亂。
“快走!長公主不在此處!”
眾人聞言齊齊驚懼,紛紛破窗而出,與此同時,舟冥當即一吹羽哨,暗藏的人這才得了機會捏緊劍柄,毫不猶豫足尖一點,將闖入的死士團團圍住。
看這情形,死士們哪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便好似被監視的蠢貨一般,就等著跳進這圈套。
刀劍交擊,慘叫聲四起,滿目血肉橫飛。
首領只覺喉頭處傳來一陣涼風,緊接著劇痛襲來,鮮血自脖頸處噴湧而出,灑落在地上,染紅潔白無瑕的積雪。
直待確認所有死士死於劍下,舟冥舟離這才甩了甩沾血的劍,擺了擺手,讓人清理乾淨遍地屍身的前院。
還得多虧了攝政王的提醒,若長公主在此處,而他們沒有提前得知待命,長公主便真真正正死於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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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
亂雲低垂,籠罩著淡薄的暮靄,急雪翻騰,回舞於凜冽的寒風。
玄鬱看向窗外皚皚白雪,緩緩吐出一口霧氣,眸中看著的卻是傲然挺立的寒梅。
“回王爺,果然如王爺所料,宋明杓派了人來刺殺長公主,撲了個空。”
玄鬱眸中閃過一抹冷意,不過一瞬又恢復淡然:“他送給楚城的訊息呢?”
周啟自袖袍中掏了掏,遞給玄鬱:“屬下已派人截下。”
玄鬱想也不想便能知道是給楚城通風報信的,能對楚雲瑤下死手,無非是觸及了他的利益和楚茳的皇位。
最明顯的,就是知道了楚雲瑤和他是一邊的人。
玄鬱起身來到燭火跟前,將摺疊完好的宣紙放到明火之上,瞬間點燃,燭火微微晃動,宣紙當即化為灰燼。
半晌,玄鬱抿了抿唇,陡然啟唇低聲道:“到時辰了。”
隨後往殿外走去,轉而去了偏殿。
偏殿中,女子雙手交疊置於腹部,臉色蒼白,靜靜地躺在床上,彷彿失去了一切生命的活力。
楚雲瑤雙眸緊閉,這些時日來,她的脈搏越發強勁起來,只是怎麼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足足七日,她好似易碎的瓷娃娃一般,髮絲乖巧地垂在腦後。
玄鬱不自覺擰眉,拿起放在一旁手帕墊在楚雲瑤脖頸處,隨後拿起碗,將藥水吹涼,每一勺都用了十足的耐心。
可惜楚雲瑤的唇緊緊閉著,每每想將藥喂下,總是會從臉側流下。
每當這時,玄鬱便連忙拿起手帕輕輕擦拭,到了後來,便直接拿著手帕墊著,任誰都看得出,堂堂七尺男兒能細心到如此程度。
喂好了藥,玄鬱放下碗勺,將楚雲瑤的手抬起放好,為床榻上的她掖了掖被角。
雪花肆意飛舞,如一片片鵝毛在風中洋洋灑灑,紛亂地四散;又像梨花爛漫地,花香十里,於空中飄浮,最後湮沒於塵土之中。
玄鬱便這麼垂眸瞧著楚雲瑤,不覺嘆了口氣。
“早知長公主會這般,當初臣便不該與長公主置氣的。”
“下雪了,長公主不起來瞧一瞧麼?”
玄鬱話語中帶著點點孩童般的委屈,可回應他的,終究只有楚雲瑤的沉默。
玄鬱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轉瞬消失不見。
他的笑容如沐春風,似要融化這冰天的雪花,更是楚雲瑤從未見過的溫柔模樣,像是一朵絢麗繁花,怎麼也不願凋零。
半晌,玄鬱張了張唇:“長公主可否別再躲著臣了,臣知錯了。”
“長公主可否垂憐,睜眼看一看臣。”
似在祈求蒼天,又似在求得她的原諒。
言畢,玄鬱抿了抿唇:“長公主今日還是不肯原諒臣,那臣明日再來可好?”
“明日臣為長公主帶來西街的糕點,是新出的,長公主先前最喜歡了,總要嚐嚐才是。”
離開前,玄鬱又看了看昏睡的楚雲瑤,直到周啟催促,玄鬱這才轉身跨出殿外。
無人看見,在玄鬱離開之後,楚雲瑤的指尖微微一動,睫毛也好似輕輕顫動起來。
男子以溫潤之光,召女子完好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