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決是女子,按照常理不應該在外拋頭露面,更何況是天天待在軍隊那樣的地方。”
“但顧家現在的情況眾所周知。”
“有顧決在,顧家最起碼在十年內不會出現合格的繼承人。”
“就算侯府的繼承人出生,也絕對不會是從顧家的其他人身下出生。”
“這個繼承人,只會是顧決的孩子。”
“等顧決生下繼承人,早就已經過了好幾年,世人也都習慣了,不會再議論什麼。”
“再加上培養繼承人的時間,最起碼這十年內,顧家軍不會出現大問題。”
“但,這個前提是,顧決的能力足夠保證顧家軍的平穩。”
“可是這樣的話,顧決還能嫁人嗎?”同為女子,襄王妃自然知道流言的可怕之處。
聞言,襄王搖了搖頭。
“嫁人肯定是不可以的。”
“陛下之前說過,顧家可以招贅。也只有招贅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哪會有男子願意入贅呢?”襄王妃不解。
不說對方是多麼強大的府邸,就衝贅婿這個身份,在燕京也是會被議論的。
真的會有哪個男子願意成天被人議論,被人看不起嗎?
皇城腳下,世家聚集,真的有哪家府上的公子能接受入贅嗎?
“這個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了。侯府想要一直延續下去,自然會有自已的辦法。”
“至於對方是哪家人,又是什麼身份我們也管不著。”
“不過,按照皇兄的性格,對方絕不會是大府之人,更不能是心懷不軌之人。”
“顧老侯爺自然也是知曉的,他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是了,沒辦法,顧決是女子,更是手握顧家軍的人。
自然需要提防‘贅婿’。
顧家軍,
那可是燕京中,許多人都垂涎不已的肥肉!
對於襄王與襄王妃的討論,沈灼沒有再說話。
只是心,卻不可抑制的沉了下去。
沈灼其實有想過自已的未來。
大概每個男子都會有想過,自已以後會娶什麼樣的妻子。
從前,沈灼從來都是一心讀書,一心為進入朝堂做準備,一心只有百姓與大燕。
但是,自從那日回來後,他就變了。
他的心不再只有百姓,不再只有大燕,心底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空間。
剛開始他一直不明白,直到那枚平安符,被想方設法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心底留出的空間是做什麼用的。
也是那天之後,他才第一次的想過成親,想過未來的妻子。
他想,他和顧決在一起待了三個多月,甚至有了肌膚之親,他理應負起責任。
他甚至有想過兩人未來的樣子,甚至想了很多很多。
那時的他,心中還尚有對顧決的不理解與怒意,但他卻仍然控制不住的,去想兩人未來的生活。
原以為兩人會慢慢水到渠成。
只是,他沒想到,兩人之間不僅隔著重重的誤解,還隔著一座難以撼動的大山。
身為襄王府的世子,他不可能入贅。
就衝這一點,他們之間就沒了可能。
更何況,對方手握顧家軍。
作為當朝皇帝唯一的親弟弟,作為大燕的襄王。
除了擁有‘戰神’之稱的安老王爺擁有五十萬大軍外,也就只有他的父王擁有同樣的五十萬大軍。
而他父王手上的軍隊,遲早要交到他的手裡。
如今顧決手上再掌握十幾萬大軍。
沈灼不用想都已經知道了結局。
不論是現在的陛下,還是未來的皇帝,無論哪位皇帝,都不會允許手握大軍的王府與同樣手握大軍的侯府成為親家。
若是隻是兩府普通的子女,那還有成功的可能性。
可是,他們兩個?
一個手握五十萬大軍的未來王爺。
一個手握顧家軍的侯府掌權者。
試問,
哪位皇帝敢同意呢?
又有哪位皇帝不會心中猜疑?
他父王現在雖然掌握著軍隊,但他父王的性子,本就不適合掌管大軍。
陛下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些大軍,不可能交給皇室以外的人。
就連交給皇室宗親,陛下也得再三考慮。
他的父王,陛下雖然非常的信任,但他父王的能力、性格,陛下都清楚。
所以這五十萬大軍,明面上是被他父王掌管,但實際上其實是被陛下掌管,也是陛下在背後幫忙處理部分軍務。
沒辦法,他父王天性‘愛玩’,總是會因為各種事情過於麻煩而找上陛下。
但也因此,有一個,整個皇室都知道的事實。
那五十萬大軍,將來一定會被交到他的手上。
這是整個皇室宗親都預設的事實。
就連陛下也在有意培養他如何執掌軍隊。
而顧家軍,永遠不可能併入皇室。
顧家軍是侯府的根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歸於皇室。
這是個死局!
沈灼心底空落落的,沉悶的厲害。
轉頭看向馬車外,臉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一抹苦笑。
失落與沉悶席捲全身,隨之而來的酸澀湧上心頭。
一到王府,沈灼就迫不及待的往書房走去,留下茫然的襄王與襄王妃面面相覷。
“長安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著急?”
“不知道啊,剛剛在馬車上還好好的。”
兩人對視一眼,便跟了上去。
見沈灼是進了書房,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事沒事,長安估計是著急看書,今日一整天都沒有看書,可能長安是想看書了。”
“讓人在書房外候著吧,我們也不打擾長安了。”
“好。”
兩人相攜離去,只是,漸行漸遠的談話聲還是傳入了沈灼的耳朵裡。
“你說這侯府最後會給顧決選擇什麼樣的夫婿?”
“肯定不會是世家,也不會是朝臣家裡的子嗣,大機率會是普通書生吧?或者是書香門第,不參與朝中政事的家族。”
“那顧決倒是個非常優秀的人。能在短短半年內讓侯府易主,現在居然還可以把顧家軍也收入囊中。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哪家小子。”
“是啊,這麼優秀的女兒,比世家中的許多子嗣都優秀數千倍。這侯府的命還挺好的。”
“可不是嗎,不止是侯府,將來入贅侯府的那位,命也好。”
“到時皇兄大機率也會幫忙選。”
“估計顧決的孩子也是頂好的聰明,長大估計也很優秀。”
“那不用說的,你看顧決的氣場那麼強大,將來的孩子也很大機率會隨她。顧決的長相本就精緻,生出的小孩估計就更好看了。”
“是啊,想到那軟糯精緻的小娃娃,心都要化了。”
“也不知道長安什麼時候開竅。”
“你說長安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隨著襄王夫婦的走遠,後面的話,沈灼已經徹底聽不清了。
他也不想聽清。
那些話就像一把把尖刀,細密的插進他的心裡。
心臟微微泛著痠疼。
也就是在這一刻,沈灼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當初的種種異常早就有跡可循。
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的對顧決動了心。
原來,這才是當初不反抗的原因。
原來如此。
可是,現在知道了,明白了那種感情,卻面臨著難以攀爬的高山。
那些話語,就如同利劍一般,刺進沈灼的心臟,身體。
只要一想到顧決的未來會是別人,會和別人成為夫妻,會和別人生下可愛的孩子,會和別人組成家庭。
沈灼感覺自已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怎會如此!
怎麼會是一個死局!
他該如何破這個沒有一絲可能性的死局?
沈灼頹唐的倚靠在椅子上,臉上滿是苦澀。
眼睛甚至因為情緒波動過大,而微微泛紅,眼裡更是晶瑩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