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亮來到之後，疑惑的看著，“什麼事非得見面說？”

我示意他坐下，直到現在我都還沒緩過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吞吞吐吐道“你爸最近在忙什麼？”

他疑惑的看著我，“你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爸了？有事說事，你就不是藏得住事的人”

“剛剛，有個警察來找我”

……

我一五一十的說完，他比我還震驚，臉色時而迷茫時而悲憤。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領，紅著眼睛道“這都他媽什麼跟什麼？江愁，我爸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怎麼可能犯罪？”

“哎”

我只能嘆息，他揪著我一通發洩，“你知道嗎？他馬上就要當爺爺了，他早早就在新加坡買了房子，等我和蘇曦結婚後他說要帶我們移民，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搞錯了”

聽他說到這裡，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黃叔叔老早就想好了後路，只可惜現在都晚了。

他眼裡充滿了恐慌，拿出手機自言自語，“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那些警察一定搞錯了，我爸是納稅大戶，還做慈善建學校，絕對不可能”

他卻怎麼也打不通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不死心的打，結果無一例外，電話處於關機狀態。

他又給家裡打了電話，“媽，我爸回家了嗎？”

我不知道他們母子說了什麼，但他的表情很難看。

他發洩完之後，一臉茫然的看著我，“江愁，我該怎麼辦？”

我大腦現在也是一團漿糊，只能摟著他肩膀一言不發。

擔心他出問題，我留他在我這裡過夜，陪著他一遍一遍的撥打電話，結局註定都是失望。

凌晨四點多，他還是沒有睡覺的意思，坐在我床邊一口一口的喝著酒，雙眼佈滿血絲。

“別喝了”

“你給我撒手”

他憤怒的一把推開我，接著沉溺於酒精的麻醉中，好似這樣就什麼也沒發生，一切只當是一場噩夢。

凌晨五點多時，有人敲響了房門，我起身開門，只見幾個警察衝了進來，為首的就是那個嚴柯。

“黃亮，現在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帶走”

黃亮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現在奮力反抗嘶吼著，“你們憑什麼抓我？滾”

兩個警察將他按倒在茶几上，我想上前幫忙，嚴柯伸手擋住了我，“只是回去協助調查，江愁，請你不要妨礙辦案”

“帶走”

警察將人帶走後，嚴柯猶豫了一下看著我說道“黃振峰一個小時前被捕了”

我終於繃不住的朝他吼道“那關黃亮什麼事？他是無辜的，還有，你們有證據嗎就抓人？”

“我們絕對不可能放任黃振峰逃走，本來是證據不足，但是我們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至於黃亮，如果他沒有參與犯罪，我們只是例行公事帶回去問話，等結果吧”

我充滿了茫然，這一切就像老天態度180度的大轉變，說變臉就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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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清楚什麼感受，茫然、難受、焦灼皆有，這一切太過突兀。我不知道嚴柯什麼時候走的，直到我手機鈴聲響起才回過神來，是蘇曦打的。

我收拾心情怕影響到蘇曦，這才接通電話，“喂蘇曦，怎麼這麼早打電話？”

“江愁，黃亮呢？”

她的聲音很驚恐，像受驚的綿羊。

我最怕她問這個，就想著撒個謊，“他……他有事出去了”

“江愁你騙我，他是不是也被警察帶走了？”

瞞不住我只能承認，電話那頭蘇曦已經泣不成聲，“怎麼會這樣？剛剛來了一堆警察，把我爸爸媽媽也帶走了，江愁，怎麼會突然這樣？我該怎麼辦？”

我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連蘇曦家也被端了，這無疑是一場大地震，涉及到政商兩界很多人。

“你彆著急，注意身體，我過去找你”

她懷有身孕，現在又遭遇變故，我放心不下先照看一下她。

我到蘇曦家的時候，她面無血色呆坐在沙發上。

我將前因後果說出來以後，她只是看著吊燈流著眼淚。

一般黃亮這種情況，如果沒證據只是正常問詢，至多24小時就會放人。可等待是最煎熬的毒藥，我在門口來回踱步，給蘇曦帶的早餐她一口沒動，我也沒胃口。

蘇曦就一直髮著呆流眼淚，我又不是會安慰人的，況且這時候什麼安慰言語也無濟於事，壓抑的氛圍恍若實質的海水，幾欲讓人窒息。

從凌晨等到白天，白天又到黑夜，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我想勸蘇曦吃點東西，她始終一言不發。

茶几上電話響起，蘇曦接通電話後又哭了起來，“媽”

我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這時劉期也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說”

我剛想拒絕，他說黃亮和他在一起，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蘇曦，我有點急事要先處理，有什事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你去吧，我媽等下就回來了，我沒事的”

“好”

在我出租房樓下燒烤店，我看見了沉默著喝酒的兩人。

我蹲在黃亮面前，擔憂的看著他，“沒事吧？”

他精神萎靡的不成樣子，只是緩緩搖頭。

“江愁，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

劉期看著我話都還沒說完，黃亮抓起還沒喝完的那瓶啤酒就狠狠的砸在他頭上，霎時間劉期額頭上鮮血順著酒液和玻璃碴子流下。

“你倆什麼情況？”

我驚慌失措，將劉期扶起，抓了幾張紙巾給他擦拭鮮血，他穩住身形後笑著搖頭說沒事，我這才注意到他左邊臉頰還有一個巴掌印，想來在我到之前，兩人就已經有了我不知道的針鋒相對。

黃亮是一座沉眠的火山，此刻終於噴發，指著劉期破口大罵。

“你他媽還是個人嗎？你吸毒找江愁借錢，那錢是我借的，沒要你還吧？你父親被高強撞死了，劉期，我說難聽點，那其實跟我家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考慮到你和江愁的關係，我逼著自己嘗試和你做兄弟，你出來後房子給你買了，連創業江愁也要帶上你，現在你幹這些事，良心就不痛嗎？”

我聽的雲裡霧裡。

劉期看著我說道“我交給了警方一封舉報信，至於我從哪裡得到的你就別問了”

然後他面露譏諷的走到黃亮面前，獰笑道“黃亮，我知道你從來就看不上我，讀書的時候是，現在也是，你之所以和我兄弟相稱，不過是出於同情和看在江愁的份上罷了，我告訴你，老子不稀罕”

“我出獄以來，說實話心裡就一直想報復你，你口口聲聲的兄弟，憑什麼江愁有事你都處處維護他？而我像是一個附帶品。當然這都不重要，你知道嗎？後來我是真的不恨你了，現在事業風生水起，我劉期只想證明，有幾個臭錢沒什麼了不起，我也能做到財富自由。我後來只是想找到那個高強，可是你知道嗎？我千辛萬苦找不到的高強，是你父親一直在暗中和他進行著骯髒的交易，高強勒索你父親，你父親怕他洩露證據給他提供錢，又幫他避開警方視線，難怪這麼久一直都找不到”

說到這裡劉期笑的有些癲狂，“可那個傻逼過於貪心，惹惱了你父親，最後被滅口，還嫁禍到我身上，我原本已經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我劉期是個小人沒錯，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報復自己的仇人，我沒覺得自己有錯，哈哈哈”

黃亮流著眼淚看著我“你看吧，我早就說了這個傻逼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渾身顫抖說不出話，我竟不知道劉期一直深藏著這種鑽心的恨意，可以說，是我間接的害了黃亮一家，我充滿了自責。

此時的劉期我覺得格外的陌生，他看著我笑道“江愁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黃亮他老子本來就幹了不少齷齪事，享受了大半輩子的好日子，現在不過是還債，我交出那封舉報信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這很公平”

“黃振峰可真狠，說殺人就殺人，呵呵，可他沒想到高強交給的他的證據有備份，最後落在了我的手裡，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我他媽殺了你”

黃亮撲了上去，和劉期扭打在一起，我心裡充滿了厭惡和疲倦，我一直都設想大家要真誠一點好好生活，現在看來還是我太天真。

人畜無害的笑臉下，我發覺不了人們眼裡藏著的兇殘慾望，看不見藏在身後的那把尖刀，關鍵時刻會洞穿心臟。

我抹了把眼淚將兩人分開，心灰意冷的看著劉期，哽咽道“這就是你的選擇嗎？我們都真心實意把你當兄弟，老七，你還是當年那個為我擋刀的老七嗎？”

“真心實意？江愁，或許你是真的把我當兄弟，可黃亮眼裡從來就只有你，壓根沒認可過我。我原本早就放下了恨意，是他老子黃振峰作死，這不怪我”

再無爭論的必要，我們三個人都哭了，劉期早已家破人亡，現在黃亮也在步後塵，而我親眼目睹卻無能為力。

最後劉期踉蹌離開，他跟我說了最後一句話“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還是把你當兄弟，你還是以前那個江愁。至於你黃亮，想找我報復隨時歡迎，哈哈哈”

這兩天發生的事，我的心情用翻江倒海都不足以形容，看著黃亮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我心裡一陣絞痛。

已經戒菸很久的我，買了兩包煙，陪著他默默的抽著。

我實在沒有任何的寬慰言語，只能摟著他的肩膀，他眼淚鼻涕一起流，像個可憐的孩子。

“沒事兒，哥們兒還在”

“明天我們請個專業律師，爭取看能否寬大處理”

從始至終他沒說一句話，只是落寞的抽著煙喝著酒。

我看著燃燒了大半的香菸一陣出神，我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了，就像被陣陣迷霧掩蓋，我始終看不真切，每當我收拾好破碎不堪的心情想要好好生活時，總有接踵而至的意外。

我該怎麼做才能真正迎合這個世界？我不明白，手中的香菸也給不了我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