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公司組織表彰會，是員工最喜歡的日子。
我到公司後，許多我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員工一個個神色尊敬的跟我打招呼，我笑著回應。
一聲聲江總中，我像是陷入了夢境，半年時間我就達到了以前從未達到的高度，這得益於沉澱後的“改過自新”，更離不開老孟身後的資本介入，否則我大機率也只是個空想家。
我有自知之明，省外市場基本都是老孟他二叔在開拓，我們只是負責了很少的板塊。
我並沒有雄心壯志，沒想過要成為多偉大的企業家，只想積累足夠的資金後，不用再憂慮下半生的衣食住行，那麼到時候我就會轉讓手中股份，安安靜靜的好好生活。
以我的消費水平，只要不過奢侈糜爛的生活，那下半生完全是有可能躺平的，說我胸無大志也好，扶不起的阿斗也罷，我註定活不成網路小說中逆襲的男主角，我也不想那麼累。
劉期在臺上激情的演講，這哥們兒適合做傳銷，慷慨激昂的模樣頗有感染力，給員工描繪的藍圖也不是遙遙無期，認真努力就能觸手可及。
接下來是頒獎環節，因為其他平臺缺人手調了不少人過去，現在大多是新面孔，讓我意外的是張誠還在，他帶來的朋友適應不了選擇了離開，只剩下他，現在他領到了一個最大進步獎，獎金1000塊錢，他這個月的收入已經破萬。
這小夥子也是個感性的人，發言的時候緊張之餘，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是個很笨的人，感謝公司給我機會，感謝劉總和孟總的培養，最後我要感謝一個最重要的人，他幫了我很多。感謝江總，要不是他，就沒有今天的張誠，謝謝你，江哥”
“江總江總江總”
在劉期的拱火和員工的掌聲中，我不得不上臺發表一下講話，雖然我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面”，可平時能不參加的議會我都推脫了，這種場合不適合拒絕。
我在腦海搜尋著合適的言辭，想說一番感人肺腑又鼓勵人的話，可我沒有華麗的詞藻和激情的言語，只是平淡道。
“我不知道這個社會怎麼了，一切都以錢為衡量標準，但我現在明白了，錢是支撐一切美好的基石。因此我希望，大家儘可能的多掙點錢，不是教育批評你們，只是不希望需要用到錢時，被錢為難。以後在公司大家就叫孟哥、劉哥、江哥就行，別老是什麼什麼總，不需要這種花架子”
掌聲響起，我也不知是否有人具備這種同理心，我只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以前過的困苦日子，被錢為難的日子，真切體會過一分錢壓倒英雄漢的窘迫。
晚上組織了團建聚餐，如果不考慮收入，員工確實是幸福的，他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工作，到期領一份薪資即可，其他都不用多加思考。但這個說法本身也有問題，不考慮收入那不是扯淡嗎？難不成真是活雷鋒為社會發熱發光？
散場後我準備打車回家，上車前我遠遠的看見了劉期，他好像和人發生了爭執，我連忙快步前往。
“住手”
那是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人，他一記勾拳狠狠的砸在劉期的臉頰上，後者踉蹌跌倒，那人還上去踹了幾腳。
我加快了速度跑去，那人才停下動作，夜色中那雙眼睛和我目光碰撞在一起，我能感覺他眼神裡充滿了陰狠的光彩，又有些似曾相識，那人小跑著離開。
我扶起劉期，他嘴角已經有了血跡，我想追去，他抱著我的腰，“江愁，別……別追了，我沒事”
“那人是誰？你們怎麼了？”
他吐了一口血沫，說道“我欠他錢還沒還完”
我眉頭緊皺，“你欠他多少錢？”
“這個你就別問了”
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有困難你跟我說啊”
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他看著我，眼中瞬間有了霧氣，強顏笑道“真沒事，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他坐上了計程車，我對著車裡喊道“劉期，不管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跟我說”
他伸出手做了個ok的手勢，車裡沒入車流消失不見。
我總感覺他有什麼事欲言又止，但他不說我又幫不上忙，我只能把這歸結為他自尊心太強。
回到家樓下，我正在刷門禁卡，身後有人叫住了我。
“江愁，可以聊聊嗎？”
我轉過身，是一個穿著皮衣的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我並不認識。
……
在燒烤攤落座後，他點了很多菜又拿了幾瓶啤酒。
他微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嚴柯，是督導組成員，這是我的證件”
我十分詫異，詢問道“嚴警官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不急，先吃東西，來走一個”
我疑惑的和他碰杯，說實話作為平民百姓我有點害怕和警察打交道，畢竟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今天來是想幫你”
“嚴警官有話直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調查過你，你和黃亮是很好的兄弟，你就不想幫幫他嗎？掃黑反腐督導組已經盯黃振峰很久了”
我呆愣當場，質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說黃叔叔他涉黑行賄？這怎麼可能？”
無錯書吧“江愁，不掌握一定的證據，我們不會胡亂猜測的”
“之前警方打撈的那具屍體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們在屍體口腔內發現一塊咬下來的血肉，經DNA化驗比對，是一個叫周劍的人，而這個人就是黃振峰目前的保鏢，但現在這個人已經失蹤了”
我癱坐在椅子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黃叔叔人是嚴厲了一點，可我真沒辦法把他跟殺人聯絡在一起。
“現在我們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周劍就是殺害高強的兇手，你自己想想這背後難道不是黃振峰的授意嗎？那個高強跟了黃振峰這麼久，手裡肯定握著他的把柄”
這一切好像解釋的通了，我瞬間恍然大悟。
督導組是來調查黃叔叔的，之所以殺了高強無非是滅口，至於嫁禍給劉期好像也正常，畢竟是高強撞死了劉期父親，高強一死誰都會懷疑是劉期乾的。
“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為我們提供一些證據，我們還不確定黃亮有沒有參與他父親的犯罪團伙，畢竟只有你和黃亮最熟悉，黃振峰對自己的兒子不會設防，所以，你會幫你的好兄弟的對嗎？”
見我一言不發，嚴柯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張名片。
“選擇權交給你，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知道什麼，隨時打給我……對了，如果你不知情或者不想幫我也沒什麼，但我覺得，你幫我也是幫黃亮”
嚴柯走後，剩我一人呆坐在原地，這太過戲劇性和顛覆性，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我忽然想到曾經黃叔叔約我談過一次話，這才想起當時他那憂慮的眼神，或許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心亂如麻，撥打了黃亮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