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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醉翁之醉

正月剛過,范仲淹和富弼被免去相位。

韓琦也去了揚州。

揚州是上州,戰國時期便是楚國大城,古稱廣陵。

西漢吳王劉濞便在這裡鑄錢、煮鹽,經濟發達。

三國時期是吳國軍事重鎮。

到了隋朝,楊廣開通大運河,揚州不僅得到了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河流的重要經濟區,而且三江水便利了農田灌溉,隋煬帝三下江都便去的是揚州。

如今的揚州,甚至可以和都城開封相彷彿。

說是貶黜,其實就是讓韓琦出去冷靜冷靜。

歐陽修這時還未受到牽連,與前三位相比,他還只是小弟。

還在朝堂上為範、韓、富三人鳴不平。

但是歐陽修攤上事兒了。

最近最出名的官員叫錢明逸,是的,他姓錢,吳越王錢俶的錢。

吳越王一系歸宋後得到了優待,很多子弟被封了官職。

錢明逸因父親的恩蔭做了殿中丞,很好的官職了。

但是自從祖父輩最後一批吳越王爵位後,從父輩就不再承襲爵位。

有的自然不免為自身富貴著想。

范仲淹新政打擊最大的就是恩蔭官員,所以錢明逸是反對新法的。

自然而然和反對派走得近。

反對派最大的官員是賈昌朝、夏竦。

夏竦還在西北吃沙子,賈昌朝卻在朝堂,而且自從範、韓被貶後,杜衍、章得象這兩位也被送出朝堂。

賈昌朝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首輔了。

錢明逸和賈昌朝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塊。

沒有什麼政治眼光和手腕的人看來,這兩人是互相幫助。

但是在有手段的人眼中,所有的盟友都是用來利用的。

而且兩人一個是首輔,一個是言官。

利用起來得心應手。

所以,彈劾范仲淹、韓琦的事情由錢明逸做。

範、韓下去後,還有歐陽修在蹦躂,賈昌朝怎麼可能讓他成事。

這時發生了一件事,歐陽修的外甥女被開封府抓了。

這事還要從一個叫張龜正的說起。

張龜正不出名,但是名字很好。

大約家中還是個小地主,娶了個妻子,有了一個女兒。

但是妻子沒幾年就去世了,獨留下父女倆。

張龜正又娶了一個,正是歐陽修的妹妹。

這時候的人平均壽命才四十歲,張龜正沒幾年也死了。

家裡就剩下歐陽小妹和小女兒張氏。

兩個女人不懂維生,便又投奔了歐陽修。

這時候的張氏還小,大約七八歲。

宋朝這時候的小孩子喜歡玩一種遊戲,叫簸錢。

就是將四五枚銅錢握在雙手中,然後擲在地上,依次攤平,以錢幣正反的多少決定勝負。

這種遊戲在小孩子間很流行,就如現在的某卡一樣。

張氏會不會玩?

不知道。

在歐陽修家裡過了幾年,張氏長大了,到了出嫁的年紀。

歐陽修將她許配給了自已的族侄兒歐陽晟。

歐陽晟在外地為官,大約不是什麼發達的地方,便將妻子張氏留在繁華的開封。

日子一久,張氏難守寂寞,便和家中僕人張諫私通。

男人,可以早回家,可以不回家,但是不能突然回家。

歐陽晟大約是沒聽過這句話。

然後,事發了。

一氣之下,將兩人告到了開封府。

開封府代府尹是楊日嚴,曾經在益州做過轉運使,因為貪汙被歐陽修彈劾過。

貪汙這種事情在宋朝是很少見的,所有的貪汙案大約都和亂用公款相關。

比如範諷、滕子京。

這種事情說不清的,所以楊日嚴對歐陽修懷恨在心。

一聽是歐陽修家的事情,上來便用了刑。

張氏這種罪名一旦成立就會流放,為了減輕責罰,竟然說自已和歐陽修也有染。

案件到了這裡,牽扯到歐陽修,需要慎重,複審。

開封府尹不僅負責京城刑案,更主要的工作是民生。

所以又讓軍巡判官孫揆復勘。

也不知道孫揆怎麼復勘的,有沒有再次提審張氏,有沒有走訪調查?

大約是害怕了,草草寫了一份結案報告,說查無此事。

事情鬧大了,傳得很廣,被錢明逸也知道了。

錢明逸上書彈劾。

趙禎懵了。

“周躍是不是說過……歐陽修……”

他依稀記得周躍曾經說過歐陽修的事情,但又不太確定。

於是派內侍王昭明和戶部判官蘇安世去查。

這件事情牽扯很大,凡是涉及到的人竟然都有名有姓。

涉事的家僕、查案的、彈劾的、核實的,竟然都被一一記載。

前所未有。

主要歐陽修當時還寫了一首詞,《望江南。江南柳》:

江南柳,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閒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這首詞很香豔。

其實還有一個版本,將“嫌”換成了“憐”,“著”換成了“取”。

更香豔了。

上闕還比較隱晦:小柳樹還不成陰影,枝條太嫩不忍折斷,留著以後折吧。

下闋就赤裸裸了:十四五歲成大人了,你小時候七八歲便留意你了,更何況現在?

宋朝文人喜歡寫詞,把家裡的、房裡的、床上的都要寫一寫。

最過分的是柳永,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畢竟都是秦樓楚館的常客。

歐陽修作為當代著名文人士大夫,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你不能把這事兒當日記寫啊,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這些證據不好作數的,但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說不清。

趙禎看到這些似是而非的證據時很無語,你老小子常常自詡君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王昭明常常在皇帝身邊,經常聽皇帝唸叨歐陽修。

於是和蘇安世說:

“官家常常說起歐陽修,簡在帝心。

此次的事情是朝堂爭鬥,首輔賈昌朝利用錢明逸要收拾歐陽修,咱倆不能摻和進去。

即便這次將他弄下去了,他日東山再起,到那時有咱倆好?”

蘇安世害怕,復勘了案件,和孫揆一樣,不敢提歐陽修亂倫的事情。

但是又不敢得罪賈昌朝。

於是說了另一件事。

歐陽修妹妹和張氏到了歐陽修家,是帶著張龜正的遺產的。

妹妹不在了,張氏出嫁時也給了嫁妝。

但是沒有把張龜正留下的所有財產都給出去。

於是說歐陽修侵佔張氏財產。

這份調查兩不得罪,但是歐陽修名聲有汙點了。

有汙點就要處罰。

趙禎將歐陽修貶去了滁州。

慶曆新政的主力全部下臺了。

新政也徹底完了。

因此事歐陽修頹廢了,時常喝酒。

醉翁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