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身侍衛裝扮的拓跋宏來到天牢外。
張三見上前攔住他,“你就是元侍衛吧?”
拓跋宏“嗯”了聲。
“好小子,可真夠大膽的,竟然連皇上的女人都敢碰!”
拓跋宏冷眼看張三,“你想死嗎?”
張三嘿嘿一笑:“兄弟,別裝了,那位修容娘娘為了要見你,已經把你倆的事情都說了。”
“我呢,也不打算揭發,你就給五百兩銀子的封口費,我張三保證讓這事情爛在肚子裡。”
平生第一次遭到敲詐勒索的拓跋宏嘴角扯了扯:
“好啊!”
他向後招招手,重七不知從何處鑽出,走過來對張三道:
“走吧,跟我去拿錢。”
張三見一個侍衛竟然能隨手招來太監,察覺到不妙,轉身就要跑,卻被重七一劍刺入咽喉。
拓跋宏面無表情跨過地上的屍體走入大牢。
路過刑房門口,看了眼仍在受審的周淑妃和老婦。
這兩個柔然細作倒是骨頭硬,已經一個多月了,仍然死不鬆口。
不過無所謂,對柔然出兵勢在必行,招不招其實都一樣。
對付那些蠻子,一個字,幹就完了!
望眼欲穿的高照容總算看見了他,焦急從鐵柵欄裡伸出手:
“元宏,我在這邊!”
看到那個穿著白色囚服、還沒完全長開的嬌小女人,拓跋宏內心莫名顫了下。
他走到她面前,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要見我?”
高照容一把抓住他,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元宏,救我、救救我!”
“我好怕、我不喜歡這種地方、我不要呆在這裡!”
拓跋宏壓制住被撥亂的心絃問,“你為什麼要求我救你?”
高照容一下哭出聲來:“因為我只認識你啊!”
“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爹孃和哥哥,我也只能找你了。”
“那你為什麼要來北魏呢?”
“我也不想來的,我也不想啊!”
“我想回家!”
高照容說著緩緩蹲到地上,把臉埋進膝蓋裡。
她是真想念那個和平世界了。
“你家在哪裡?”
“我家在……”
高照容突然頓了下,差點說漏了嘴。
“我家在靠山村。”
拓跋宏當然注意到了她的停頓,以及後面的語氣變化。
“我幫不了你,因為,你是皇上下令抓的。”
高照容抬起頭:“他為什麼要抓我?”
無錯書吧“他為什麼抓你,你不知道嗎?”
“一定是周婉柔告狀,我、我那天提刀要砍她。”
拓跋宏:裝、繼續裝,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轉身要走,高照容忙又站起抓住他:
“元宏,你帶我走好不好?”
“我不當寵妃了,我們找個地方隱姓埋名,我給你賺很多很多銀子。”
“金錢引誘不了我。”
“那我嫁給你。”
“你看我這麼漂亮,又有才華,將來生下的孩子一定……”
拓跋宏已經沒了蹤影。
高照容不甘心大喊:
“元宏,機會只有一次,你不幫我,我就找別人了!”
遠處,拓跋宏冷颼颼的聲音傳來:“誰敢幫你……”
朕誅他全家!
後半句話,被他壓在了心裡。
回去時,刑訊房裡的周婉柔突然抬起頭朝大門口看了一眼。
拓跋宏知道周婉柔看到了自已,卻並未停下,甚至都沒給她一個眼神。
出大牢後,回想起牢房裡那個女人的話,不自覺的,他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心中有種奇妙的感覺在蔓延:
酥、軟、甜、癢……
這一刻,他竟忘記了自已是一個帝王。
忘記了高照容是高勾麗派來的細作。
他反覆咀嚼著那句“元宏,你帶我走吧,我給你賺許多錢。”
“我嫁給你,我這麼漂亮,生出來的孩子一定……”
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
藏在暗處的重七瞪大了眼:主子竟然在笑,在牢裡吃錯藥了?
……
拓跋宏離開後,周婉柔今日的審訊結束了。
老婦早沒了氣息被拖出大牢,而周婉柔,則被扔回牢房。
關押她的那間,正好在高照容對面。
高照容看著地上那個披頭散髮,渾身血淋淋的女犯人,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她試探著叫了聲,“周淑妃?”
周婉柔虛弱的聲音響起:“你也來了?”
聽到聲音,高照容確認了沒認錯人。
她衝到柵欄邊,“周婉柔,真的是你?”
周婉柔慢慢扒開貼在臉上的亂髮,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
“還認得出來嗎?”
曾經嬌美如花的女子,如今額頭與兩邊臉頰上都是疤,狀若女鬼。
高照容咚咚後退幾步:“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不是深得皇上寵愛嗎?”
“寵愛?”
周婉柔似乎笑了下。
半晌,才吃力道:“高照容,記住,永遠不要相信……皇上的寵愛。”
“永遠,不要相信他!”
“為什麼?”高照容不是很懂。
周婉柔沒答。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她才低聲斷斷續續問:
“剛才……聽到叫……元宏,是叫……走出去的……那人嗎?”
高照容道:“是啊,我在這宮裡只認識他。本想求他救救我的,誰知那廝竟然是個膽小鬼。”
周婉柔手指似乎動了動,聲音微弱了許多:
“記住,千萬……不要……相信他!”
說完,突地趴地上不動了。
“周婉柔,你還好嗎?”
“周婉柔、周婉柔……”
見周婉柔不再應聲,高照容急得大喊,“獄卒、獄卒!”
一個姓李的獄卒慢吞吞走過來:“叫什麼叫,想死嗎?”
高照容指著趴地上不動周婉柔道,“你快看看,她、她是不是死了?”
“一個細作而已,死就死了,難不成還得給她買副棺材?”
“細作?”
高照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周婉柔竟然是細作!
姓李的獄卒瞥她一眼,開啟門去探了下週婉柔鼻息,然後起身:
“來兩個人,這細作死了,扔城外亂葬崗去餵狗!”
……
這一夜,高照容噩夢連連。
他一會夢到周婉柔披頭散髮站在面前叫自已千萬不要相信恩寵、不要相信皇上。
一會又夢到她成了周婉柔,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一群野狗圍著她撕咬。
她還夢到元宏冷颼颼在背後說:
“誰敢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