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那日剛回宮,就收到了重八從高句麗傳回的訊息:
高氏一家,果然有問題。
高家祖上是從北魏渤海郡搬過去的不假,但他們在高句麗並不是種田,而是做官,且深得國王重用。
高揚的弟弟高遠現在還擔任高句麗的大使者,負責制定、處理與各國間的外交關係。
高揚妻子蓋氏也並非普通人,她是高句麗現任國王高鏈的第五個女兒,名叫高蓋賢。
太和初年,皇上下令流落在外的百姓返鄉,一家人這才搬遷過來,落戶於龍城鎮外的靠山村。
……
拓跋宏看完後半天沉默不語。
高照容是公主的女兒,叔父如今還在高句麗為官……
他想起那張偽裝得人畜無害的臉,心中生出一股子憤怒。
雖然從開始就懷疑她有問題,也一直在試探、監視,但拓跋宏還是覺得自已受到了欺騙。
憤怒讓人失去理智。
他不去想,如果高照容真是細作,欺騙他不是正常的嗎?
拓跋宏壓抑著怒火,細長的眼睛裡暗潮湧動:
“傳令重九、重十,立刻秘密將高家押入大牢,至於那個女人……”
“等靠山村的事情完了再說。”
他聲音平靜無波,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厚重。
拓跋宏硬生生忍了一個多月,才等到高照容的化肥製作完成。
高照容也不知道高家人已經被關押了一個多月。
見一群明顯有備而來的侍衛,她知道反抗無用,便也不做無用功,只把身上的銀錢和首飾取下來交給青紅二椒,讓她們先幫自已保管。
這些東西在身上,肯定會被收走。
然後,任由那些侍衛五花大綁推進了馬車裡。
全程,花椒和辣椒都冷眼看著。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雖覺得這女人其實還不錯,但他們卻沒敢忘記自已的主子是誰。
高照容被直接押入了皇宮大牢。
一進牢門,血腥味撲面而至。
審訊房裡,兩個被綁在刑訊架上、渾身是血的女犯人正在遭受烙刑。
高照容路過時,剛巧獄吏從火盆裡拿起一把燒紅的烙鐵。
他走向其中一個犯人,“招還是不招?”
犯人垂著頭不發一言。
獄吏呸了聲,“他孃的嘴挺硬哈!”
話音落,烙鐵狠狠落在一個女犯人的胸口上。
嗞嗞聲響,伴隨著焦肉味、以及女人撕裂般的慘叫傳出。
前世的農業界青年鬼才、一直順風順水的高“磚家”何曾見過這般陣仗。
她腿一軟,忙扶住牢房牆壁才不至於倒下。
獄卒從後面推她一把,“磨唧個啥,還沒到審你呢。”
“趕緊走!”
高照容被帶入一間還殘留著血跡的牢房。
當身後的大鐵門哐當關上,她一個激靈,忙轉身跑過去拉住鐵柵欄叫道:
“等等!”
獄卒張三惡狠狠回頭瞪她,“幹嘛?”
高照容來時把身上的財物都給了青紅椒,進大牢前又被搜身,此刻渾身上下摸不出半文錢。
無奈,她只能畫餅賄賂。
“這位大哥,宮裡的元侍衛有一筆銀錢交我給保管,麻煩你去通知一下他來,我把銀子的存放地點告訴他。”
“等人來了,我讓他給你十兩銀子作為報酬如何?”
張三心動了。
他一個月的俸祿才七百文,跑一趟就得十兩,可謂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他有些不放心道,“萬一他不給呢?”
“沒事,我讓先給你錢,不然就不告訴他藏銀地點。”
張三覺得可行,問:“元侍衛在哪裡當差?”
高照容傻了。
她發現,自已竟然一直沒問他屬於哪個部門。
“我、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哪裡當差。”
獄卒氣笑了,“耍老子是不是?”
“你都不知道人家在哪裡當差,可見關係並不是很好,他會把銀錢交給你保管?”
高照容把散亂的頭髮撩到耳後:
“大哥,你看我生得這般美貌,那元侍衛對我,怎麼說呢,有些那種想法。”
張三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對姦夫淫婦啊!”
高照容……
“可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敢穢亂宮闈,也不怕皇上要了你們的狗命!”
人在屋簷下,被說成狗的高照容也只能耐著性子哀求:
“大哥,我時間緊迫,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麻煩你快一些去找他!”
“可你都不知道人在哪裡,我怎麼去找?”
無錯書吧“去含光殿外等,他經常到那邊巡視。”
張三怒道,“想害死我呢,含光殿可是後宮,我一個男人能去?”
高照容道:“你可以出幾文錢,找個宮女或嬤嬤去。”
“你倒是聰明,那幾文錢誰出?”
“我出、我出,等見到元侍衛,讓他一併給你。”
“這還差不多。”
“行了,等著吧。”
獄卒走後,高照容找了個乾淨些的角落坐下,抱著膝蓋思索起來。
她不知道是自已做錯了什麼,還是高家人做錯了什麼。
如今自已被抓,想必他們也沒好到哪裡去吧?
唉,也不知是誰連累了誰?
八成是自已連累了他們,畢竟人一家子種地的,能犯什麼事呢?
高照容思來想去,在宮裡只得罪過周婉柔。
一定是她給皇帝吹了耳邊風,自已才會平白的遭此災禍。
但不管如何,都不能死在這大牢裡。
“水稻上樹”的理想還沒實現,自已可不能再死 ,萬一這次“不穿”了呢?
她在宮裡認識人的只有元宏,如今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元宏。
只希望,他能對自已伸出援助之手吧。
含光殿外,一個粗使嬤嬤來回走動了兩次。
仍監視著含光殿的重七以為是高照容同夥,衝上前一把將她摁倒在地。
嬤嬤慌忙大喊:“別、別,我是來找元侍衛的。”
重七愣了下,“你找元侍衛幹什麼?”
“帶、帶個口信。”
“帶什麼口信?”
“大牢裡的高修容說讓他去找她,告知他藏銀子的地點。”
“什麼銀子?”
“我不知道,是張獄卒讓我這麼說的。”
重七不敢大意,讓人把嬤嬤押走,立馬去御書房將此事稟報了拓跋宏。
拓跋宏聽後當即明白,什麼藏銀子的地點,只怕是想向自已求救。
亦或許,是想讓自已給她傳遞訊息。
他站起身,“朕倒想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和順,拿侍衛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