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功夫後,一個長相俊朗的年輕男子跟在慎言後面走了進來。
“小人見過太后娘娘。”
“抬起頭來。”
馮太后聲音淡淡,不怒自威。
高長風依言緩緩抬起頭。
他本是被養父賣進宮做太監的,誰知進宮當日,恰巧碰到經過的馮太后。
他當時看到這衣著華貴的婦人,知道她不一般,便想著為了把根留住,搏上一搏。
他衝出去,跪倒在馮太后面前:
“貴人,請救救小人吧!”
“小人願意為貴人當牛做馬。”
這番舉動,嚇得送高長風去閹割的太監瑟瑟發抖,一個勁的喊著太后娘娘饒命。
拓跋宏那時才五歲,他跟在馮太后身邊,兩隻細長的眼睛裡全是佩服。
知道自已攔住的是大名鼎鼎、殺人不眨眼的馮太后,高長風以為必死無疑。
他靜靜等著那一聲“杖斃”。
半晌,頭頂傳來不辯喜怒的聲音:
“抬起頭來。”
高長風抬起了還有些稚嫩的臉。
他剛滿十三歲。
馮太后似乎很滿意他的長相,問:
“你不願做太監?”
“小的不願做無根之人。”
“那你可願做男寵?”
馮太后大庭廣眾問出這句話,旁邊的太監宮女們卻是面無表情。
“只要不做太監,小人什麼都願意做。”
“好。”
“來人,將他帶下去,換身衣服,好好教他如何取悅人。”
高長風以為,自已從此就要被五十多歲的馮太后“承歡膝下”。
他做好了餘生當一個男寵準備。
可三個月後,他卻被送出了宮,跟著隱退的江太醫學習醫術。
每年他都會被馮太后召見一次,每次他都做好了被蹂躪的準備。
可最後都被無事被送回。
高長風以為是自已長殘了,不合她胃口,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一身取悅人的本領無用武之地,唉,白學了!
這次,高長風同樣做好了準備。
他不知道,馮太后還會不會喜歡自已這個已經二十五歲的老男人。
更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那種慾望。
“這幾年,你跟江太醫學得怎麼樣了?”
馮太后蒼老、威嚴的聲音打斷了高長風的思索。
“回太后娘娘,小人已可單獨開方問診、治病救人。”
馮太后似乎是笑了下,“治病、救人?”
她說著看向屋內的菩薩雕像:
“嗯,哀家確實需要你去救、去渡一個人。”
“今日起,你就叫高菩薩。”
“小人謝太后娘娘賜名。”
“不,不是哀家賜名,是你本就叫高菩薩。”
“你也從沒見過哀家。”
“是 ,小的懂了。”
“懂了就好。”
馮太后又看向始終在一旁候著的馮太師:
“容止,帶他回去。這是你為妙蓮尋的江湖郎中,今後,好好給她治病。”
馮太后說完再次閉上眼睛,手指撥動佛珠,低低唸叨: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
這一日,馮潤房中多了位英俊風流、醫術高明的江湖郎中。
馮太師說他能治馮潤的病。
馮潤當然知道自已有沒有病,但她不敢忤逆馮熙。
幾日後,馮潤就發自內心的接受了這位江湖郎中。
高菩薩啊,人如其名。
不僅能治她身體上的“病”,也能治她心中的“病”。
當然,這事馮家捂得很死。
高家收到那封家書時已是傍晚。
信是一個黑衣侍衛交給看門人老石的。
老石是暗影衛重十。
五十來歲,一雙小眼睛總是盯著高家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
重八把信交給他,並低聲問了句:
“可有異常?”
老石搖頭,以同樣低的聲音回:
“一家人連門都很少出,也沒什麼人來訪。”
重八又道,“主子有令,讓老九事無巨稟報。”
“知道了。”
拓跋宏賞給高家的是座三進大宅,有些陳舊,據說以前住的是個因貪腐被抄家的官員。
重十剛走進前院,就看到百無事事在院中溜達的高顯。
他小跑上前,躬身將信件遞出:
“二公子,宮裡來信了。”
高顯一聽是宮裡來信,回頭就朝屋裡大喊:
“爹、娘、大哥,妹妹來信了。”
兩間屋子的門同時哐當開啟,高揚、蓋氏和高琨都從屋裡衝出。
高揚迫不及待問,“你妹妹來信了,在哪裡?”
高顯將手中書信舉起,“老石說是宮裡來的,我猜肯定是妹妹。”
蓋氏:“那肯定是了,除了你妹妹,宮裡誰還會給咱家寫信?”
高琨想了想,“可是,妹妹才進宮,能遞信出來嗎?”
高揚:“是與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一家子開開心心回屋關上門,教書先生陳九(重九)從偏房走出,與老石擦肩而過。
“主子有令,事無鉅細,速速回稟。”
“知道了。”
屋內,一家人看著那狗爬的歪扭小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蓋世:“這是妹妹寫的?”
“不可能啊,容兒明明寫得一手好字。”
“看來,是宮裡有人出手了啊!”高揚道。
高顯摳了摳頭:“可這明明是封報平安的信啊?”
高琨道:“信上說一切正常,讓咱們該幹嘛幹嘛,大膽一些。”
“此人八成是不安好心,想讓咱們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好從外向內擊破。”
高揚嘆氣:“不得不防啊!”
“從今日起,咱說話做事都是注意點,當心隔牆有耳。”
說著,瞥了眼窗外。
蓋氏擦擦眼角的淚花:“可憐我的容兒,在宮裡,一定受盡了委屈。”
無錯書吧此時,受盡委屈的高照容正躺在院中椅子上,看著自已親手偷來薔薇、月季、牡丹、君子蘭……一臉滿足。
嗯,混吃等寵的日子就是好,有花、有草、有衣食父母。
只是,這衣食父母咋還不召見呢?
八成,是想把好的留著最後“吃”。
不過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不然機會來了,抓不住怎麼辦?
她起身衝入小廚房,拿起菜刀就往門外跑:
“青紅二椒,提燈跟上本娘娘。”
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要去找誰尋仇。
青椒大驚失色,“修容娘娘,您、您幹嘛去?”
“去幽蘭苑轉轉,看看能不能尋根竹竿。”
二椒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紅椒問,“娘娘,您要竹竿幹什麼啊?”
“跳舞。”
青紅二椒:沒聽說過跳舞還需要竹竿的,看來,這主子,腦子果然不是一般的不正常!
但她把幽蘭苑當自個兒後花園,真不會出事嗎?
漆黑夜色,昏黃小燈。
揮舞著菜刀的女子“哐哐哐”砍掉一根湘妃竹。
試了試,感覺有些粗,算了,重新砍一根。
一直暗中跟著的重七:
媽耶,那可是名貴的湘妃竹啊,就被這貨給霍霍了。
此事,必須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