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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報應不爽

晏安用泥土,封住李華的嘴。

他只怕再聽這種人的哭訴,會忍不住動手。

“一開始,我也往厲鬼索命的方向考慮過,覺得怪物是受害者。他揹負的三張人臉,是三份仇恨。可當挖出十年前的往事,我才明白,怪物揹負的,其實是三份罪孽。”

晏安的話,似是刺痛了李華的心。

他像只恐懼的鴕鳥,把頭往腐葉下鑽去。

“你始終以為自已是好人,借積德行善的方式自我安慰,妄圖洗刷身上的罪孽。

“但事實證明,自欺欺人的做法,壓根無法欺騙內心。

“這讓你始終生活在恐懼裡,恐懼有人發現屍體,恐懼有人揭開你偽善的假面。

“這些恐懼,令你畫地為牢。

“這麼多年,你是不是連睡覺,都不敢離開這座山?

“而這夢境,便是你恐懼的顯化。

“夢境中,你化身怪物,揹負著那三個畜牲的罪孽,追殺進入山林之人。

“只因為你害怕藏在山裡的秘密,在某一天東窗事發。

“你的良知與人性,早在掩埋事實的同時,被你遺棄在山崖下。

“此後的十年裡,你就是行屍走肉,一具沒有心的空殼。”

說完一切,晏安心中的積鬱與憤懣,終於隨著事實的揭露,而消散。

“現在,我找到了真相,也找到了你腐壞的良心。

“最可笑的是,你包庇了十年的兒子,被你以最殘忍的方式折磨,因你而嚇死在夢中。

“當真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話音落下,李華面如死灰。

就如晏安所說,他恍然間發覺,自已這老老實實的一生,全讓這十年毀了。

十年前他種下惡因,十年後自當服下惡果。

好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無論是他兒子,還是他自已,都必須為曾經欠下的命,而去償還。

隨著李華心理防線被擊潰,周遭的一切事物,開始崩解。

彷彿遊戲中出現BUG一般,夢境分裂成無數碎片,逐漸消散。

晏安的意識,則在夢境崩潰後,落入深不見底的虛空,不斷墜落。

直至眼前一黑,摔回出租屋的窄床上。

晏安試圖起身,身體卻像是鬼壓床一般,手指都無法挪動。

他只能轉動眼球,發現一個黑影,盤坐在身上。

“憨貨,挺聰明的。”

聽見這標誌性的稱呼,和那討揍的童音,晏安哪能不知道身上坐的是誰。

“你把線索一股腦丟到我面前,要是還無法看清真相,那我豈不是太無能了。”

“有點自知之明,果然是本大爺提示的到位。”

沒理睬孩童的洋洋自得,晏安問:“你究竟是什麼?”

“因為受人殺害,怨氣無法消散的亡魂。這不是很明顯嗎?”

“以你這睚眥必報的性格,不會放任那些傢伙活到現在。”

“就當你誇我好了。”男孩大度道,“想知道我是誰,現在的你還不夠格。要是能透過後面的考驗,吾會賜予你神明的恩典。”

男孩說完,身形消失。

晏安意識一沉,再次從夢裡甦醒。

“夢中夢?”晏安揉著太陽穴嘟囔,他又在無人的房間內大喊:“算你跑得快,不然非得打爛你屁股。”

等了片刻,沒有遭受報復,晏安確認這次是真的醒來。

想到男孩最後的話,他打了個哈欠,倒頭補覺。心裡滿不在乎:「神明恩典?那死小孩個頭不高,口氣不小。」

新的一天,同樣是在日上三竿後開始。

為犒勞自已,解決了一樁十年的冤案。晏安準備用半個月的生活費,吃頓好的。

到飯館時,已下午三點。

飯館裡沒有一桌客人,只有兩個夥計嘮著閒天。

其中一人道:“你看到了嗎?早上那一列警車,全奔公園去了。”

另一人嗑著瓜子:“可不是,聽隔壁王大爺說,公園又出了人命。”

“人命?前天不是才死一個?”

“不一樣,前天那個據說是自殺。今天好像是山頂欄杆倒塌,有人從山崖摔了下去。摔死的還是山上的護林員,公園管理正焦頭爛額呢。”

“這麼心急?”晏安在一旁嘀咕。

他本以為,李華至少要等兒子的頭七過了。

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自我了結。

「如今就等阿奇去自首。」晏安心想,「當一切水落石出,公園雖會受影響,但至少是清白的。」

夥計此刻終於注意到晏安,懶散的起身,把選單丟到他面前:“你要吃點什麼?”

晏安瞅了眼夥計,把選單上最貴的菜點了一遍。

夥計剛想勸他少點幾個菜,就聽晏安說:“除了這些,剩餘的菜隨便弄四個。我飯量小,吃不了太多。”

看著登記滿滿的菜名,夥計嘴角抽搐。恨不能把登記簿,塞進晏安嘴裡。

當晚。

晏安滿懷期待入眠。

從那男孩的意思來看,翠華山的事解決後,並不算完結,還有新的考驗。

他想看看那小屁孩,能整出什麼樣的花活。

自夢中甦醒,晏安眼前讓一塊白布遮掩視線。

他的手腳被綁縛,無法掙脫。

身子一搖一晃,似有什麼東西,載著他往前移動。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氣味,鈴聲、鼓聲,還有晦澀難懂的誦唱,不絕於耳。

“死小孩,這又是哪?”晏安大喊,試圖叫男孩出來,問個明白。

然而,男孩沒有現身,迎接他的,卻是一記用力地鞭打。

“噤聲,休要驚擾了山主。”

晏安吃痛,掩面的白布盪到一邊。透過縫隙,一個鬼面獠牙的怪人,出現在他面前。

怪人手持串滿鈴鐺的神鞭,方才就是這東西抽打在他的身上。

晏安暗罵一聲,沒多做掙扎,觀察起所處的環境。

他見到了從未見過的景象。

晏安披著白色麻袍,被人扛在簡易的轎輦上,行進在深夜的山林間。

隊伍一行有十餘人,除晏安以外,全身著七彩服飾,頭插羽毛,面覆鬼面獠牙的方巾。

方巾畫的栩栩如生,讓晏安錯以為,他們的臉就長成這樣。

隊伍領頭的那人,服飾最為華麗。

他腰間繫有腰鼓,在山間蹦跳挪移,跳著怪異的舞蹈。

隨著擊鼓和搖鈴的韻律,那人長喝:

“嗚哈!

“山主恕擾,請聽吾言;

“如有所需,眾信祭之。

“山主祈憐,恩示吾身;

“人畜敬獻,恭臨神喜。

“舞以禮樂,四季長安;

“鼓以鎮祟,誅邪避疫。

“……”

聽著這一套祭祀用的祝詞,晏安回過味來。

原來這是一趟祭祀的隊伍,而用於供奉的祭品,就是他自已。

相較於那些豬牛羊的頭顱,晏安只是比它們多了口氣而已。

「難怪把我綁的這麼緊,生怕我半路跑了這是。」晏安暗暗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