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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再逢

黑暗拉得無限漫長,冥冥之中他似乎聽見了窗外有人在喊他名字,他還未分辨得出是真是假。

就被淹沒在了轟天砸下的巨大水聲中。

對於墜車入水這件事存在經驗,清曉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自嘲了。

農用載貨汽車頭輕腳重,車廂處高高翹起,清曉一把把哈吉米薅下來,去拉被撞變形了的車門,拉了兩把,也沒反應,他迅速放棄,轉而把胳膊深處碎玻璃的窗戶,從外的把手拉。

河水迅速往上淹,艾柯沒命的尖叫,清曉鑽出車的時候回了頭一眼,發現對方的雙腿被安全氣囊卡住了。

咕嚕嚕的水泡從腿邊升起,清曉泅水離開。

他的手被玻璃割破,渾濁無比的河水不比海水,他可視度約等於無,只隱約看得見依稀鮮紅從眼前漂過,分不清是誰的血。

河水給聽覺消了音,他的心跳得厲害,但他的感覺比之前好上太多了,逃難意味著自由,他可以大開大合的在水裡划動四肢,感受自由從面板上流過。

岸邊離得不遠,但他依舊選擇了順水流而下,傾翻的大量農作物在水面上密密麻麻覆蓋,隱藏住了他的身形。藉著換氣間隙,他看見那輛刑警車上的人都奔跑了下來,五六個人先後跳入水中。

要向警方求救嗎?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裡短暫的過了一瞬就被否決了,他現在還是囚犯身份,被藤原帶出來,罪責都栽在了藤原身上,從天而降的自由機會,他才不要回那個鐵絲網圍繞的地方,繼續被放逐去夜巡,或者是被老頭子爆菊,所有人都看他笑話。他不清楚原主是怎麼死掉的,倘若是自殺,說明環境已經嚴苛到了一定程度;又或者是被害,那兇手還未被查出來,他這一回去是又一次羊入虎口。

懷裡的哈吉米鑽了出來,水蛇出身的他,對於水流有著天然的親近,親暱的貼著清曉,蝌蚪一樣快樂的圍來繞去。

幾分鐘前,在農用載貨卡車翻倒的時候,月頌雅已經從副駕駛上看見了清曉,那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化作灰都認識,他的喊聲,已經被周圍所有的聲音掩過去。出於力的反作用力,警車也同樣原地打了好幾個轉,將將沒有傾翻。

一穩定,月頌雅就從車內奔走而出。他自從黑市那一役之後,性格大變,對於死亡的不在意,更多的是出於對自已的不在意,清曉的危機一下讓他醒悟過來,對於自已生命安危的不在意,受傷的不會是敵人,而是自已最親近的家人。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月頌雅第一個跳進水裡,冰冷的河水侵蝕,他吃冷的開啟駕駛艙車門,紅毛小夥子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將對方生拉死拽出來,移交刑警,副駕駛凹陷,是空的,他鑽進去,沿縫摸了一圈。

沒有人。

清曉呢。

明明剛才還在的清曉呢。

藤原說清曉在她手裡,他就信了,寡居的不識字的老婆子,簡單幾個字,他也不追究,是他太心急,這件事完全就可以存在誤解,藤原去黑市尋求幫忙,自家後院著了火,有人監守自盜。存在資訊差。

“咳咳咳咳——”月頌雅被刑警一同從水裡拉出來,他甫喚了一口氣,還想繼續埋入水裡,刑警們從後死死攔住他,沿河堤搜查的刑警指著水面上一縷鮮紅色的血痕,提示他往後看。

月頌雅腦子裡轟得一聲響。

——是有這種可能性,那就是清曉被河水沖走了。

這種洶湧寬廣的流域,確實存在很多暗流及漩渦。

理論上人潛泳頂多憋氣兩分鐘左右,他們這一搜尋已經過了好幾分鐘,月頌雅不敢細想,要是清曉真被水沖走了還好,要真的被沉入了水底裡,後果堪憂。

思及此,月頌雅奔向下流。遠遠地,百米開外,茂密蘆葦叢及水生植被形成淺堤,河水分流,白鷺高高低低飛舞盤桓,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領地入侵而憤慨。

“!!”

清曉只覺自已快被蘆葦根戳穿腳板心了,他一扒拉開蘆葦,蛇蟲沒命的往後退,多年積累的厚厚草甸勉強可以坐得下身,他掬著水,一把一把的洗,他鞋子踩過肥胖症女孩屋子滿是嘔吐物的地板,指甲縫裡也粘黏,衣服、頭髮上都是蔬果的腐臭味,哈吉米也被他揪住狠狠地搓耳朵後縫和腿根腋窩,他出殼後,同樣也是一聲胎脂與黏液。

風中傳來大大小小的叫喊聲,清曉沒大在意,他躲藏得很好,只待刑警們離開了就可以重獲自由。

他的潔癖早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洗得實在是很認真,以至於連盤桓憤怒的白鷺是何時離去的都不知道,蘆葦叢蕩被風吹拂著一陣一陣的動,他聽見前面被悉索開,哈吉米最先警覺,往清曉衣服一鑽,他被撞得後仰,抬起頭來,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白髮的青年人目光宛如鷹隼般犀利,身形高大,傾下來的影子直接遮蔽了天空,清曉只覺得驚愕,沒想到副駕駛座上聽見喊他名字的聲音,居然是真有其事。

月頌雅一下俯下身,抱住他的時候,清曉猛地掙扎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哈吉米被發現,手往下動了動。

月頌雅胸口緊貼著他的臉,他聽見對方的心臟血管幾乎快要爆炸了,所有意識都被茫然覆蓋:啊?解救人質值得這麼激動嗎?

“你是笨死的豬嗎?”月頌雅惡狠狠地罵,“既然還好好的活著,怎麼不求救?”

熱氣噴到耳朵後,撩起一片燥熱,清曉本能地對於別人對自已的關心而開心,可對於哈吉米的擔憂鉗住了他的情緒,他只本能地想快點逃走這個人,他不敢想象堂堂大神官發現一個長著蛇尾巴的小孩會是什麼反應。

而且,之前他為了洗乾淨哈吉米,把小傢伙的衣服都脫下了,一思及此,他故作不自然的挪了挪身體,有意的擋住了哈吉米放衣服的地方,這使得他與月頌雅的距離更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