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上，馬家村
曹思文拿著從夜市買到的香囊，滿心歡喜地回到家門口。
忽聞大廳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他好奇地踱步至大廳的窗戶外，屏息凝神，偷聽起裡面的對話。
“我要你們一半的產業，不然你們的醜事將會傳遍全村！”
“哥，那是我們辛辛苦苦才掙下來的家業，不可能給你這麼多。”
“舅舅，你就放過我們吧。”
舅舅？不是大舅哥嗎？
……可能是學我的叫法吧。
“我才要一半而已，你們也知道，這件事被官府知道是什麼一個罪名。”
罪名？！爹孃到底犯什麼事了？
“哥，這是一百兩，你拿去吧，省著用的話，夠你養老送終了。”
“才一百兩？比起你們的罪名，這一點錢算什麼？”
“舅舅，不是我們不願多給，我們這間米糧鋪只是看起來收入高，賺來的錢都要打點官大人，每年剩不了多少的。”
“這個我不管，你們想清楚，比起凌遲處死，哪個更重要。”
凌遲處死？爹孃謀反了？
聽到這裡，曹思文冷汗直冒。
“還有你們的兒子，你們想想，如果被他知道自已是一個孽種，他會怎樣面對自已。”
孽種？凌遲處死？舅舅？
曹思文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各種資訊交織在一起，最終他明白了真相。
他是母子違背倫常的產物。
他是孽種！
這個認知如同晴天霹靂，將曹思文心中的所有期望和希望擊得粉碎。
“舅舅，一半家業實在太多，容我們再想想，明天給你答覆。”
“好！我明天再來。答應的話，我們還是一家人。你們好好想想吧。”
梁亮說完，便推開大廳的門向屋外走去。
這時，曹思文看到梁亮的身影，心中一驚，連忙轉身逃離，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跑去。
“思文！你去哪啊？”
梁亮看到他，隨口問了一句，但曹思文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迴盪在夜空中。
不久後，曹思文步履沉重地來到了河堤之上。
夜風凜冽，吹散了他心頭的最後一絲暖意。
此刻的他，萬念俱灰，什麼功名、權力、財富、女人、朋友在他眼中都如同過眼雲煙，不再有任何意義。
我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
他心中吶喊著，強烈的羞恥感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心房。
他抬頭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彷彿看到了自已一生的悲哀和絕望。
終於，他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的痛苦和煎熬。
他緊閉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毅然決然地張開了雙臂，投身於流淌的河流之中……
……
從梁亮口中瞭解完所有細節以後，李錦風基本斷定：曹思文是得知真相後，不堪羞恥，跳河自盡而亡。
“小雅，關於此事，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處理？”李錦風眉頭緊鎖，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他們畢竟沒有傷害過他人……”小雅的聲音也帶著一絲沉重。
“嗯……或許，我們選擇沉默，不去聲張，才是最好的選擇。”李錦風苦笑。
“也許，這樣對他們，對我們，都是最好的。”小雅輕輕地點了點頭，同樣陷入了沉思。
在大夏國，他們幹出這種有悖倫常的事，按律當判凌遲處死。然而他們實際上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加上曹思文也是他的朋友，自已如果為了公事公辦，把這件事上報了，他是於心不忍。
這事件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睜一眼閉一眼。
……
“籲——”
隨著兩聲馬車的嘶鳴聲，兩輛馬車穩穩地停在米店鋪前。
其中一輛是李錦風安排的，載著曹思文的父母，另一輛則是曹家的馬車，上面載著曹思文的遺體。
在確認了曹思文是自殺之後，李錦風已經提前派人前往牛家村，將曹思文的父母接了過來。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促成梁亮與曹思文父母之間的協議，讓他們的不倫之事永埋心裡。
“伯父伯母，曹公子的死因我們已經明確了。”錦風將曹思文的父母拉到一旁，輕聲說道。
他們聞言，立刻投來了焦急又期盼的目光。
“曹公子是跳河自盡而亡，並不是他殺。”李錦風儘量讓自已的語氣保持平靜。
“這怎麼可能？他昨晚還那麼高興……”曹父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聽到了你們和梁亮的爭吵。”李錦風沒有直接點破，但曹思文父母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曹母頓時掩面痛哭，緊緊依偎在曹父的肩上，“都怪我們……嗚嗚……”
這時梁亮走了出來，他冷冷地盯著曹思文的父母，說道：“妹啊，當時你們早點滿足我的要求，說不定思文就聽不到我們的爭吵。”
“舅舅，事已至此，我們無話可說。”曹父憤怒地瞪了梁亮一眼，從懷裡掏出二百兩銀票，狠狠地遞給梁亮，怒喝道：“你拿走吧，給我滾！！”
梁亮一手接過銀票，輕蔑地一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此時，李錦風和小雅都已走到另外一邊，儘量不摻和他們的商議。
“你快點走！我不想見到你！”曹母也忍不住哭著發起飆來，
梁亮看他們兩人異常激動，頓時也是一驚，拿著銀票，踉踉蹌蹌地跑了。
在梁亮離開後，李錦風走上前，向曹父母保證：“伯父伯母，請放心，關於這件事，小雅和我都會守口如瓶，絕不會對外洩露。”
曹思文父母輕輕頷首，表示感激。
“除了我們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知曉此事？”李錦風謹慎地問道，以防萬一。
曹父沉思片刻，輕聲道：“胡捕頭知曉此事。”
“我們的戶籍都是他辦的，代價是每年貢獻一百兩。我們開門做生意的都要貢獻的。但如今，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曹父嘆息一聲，扶著曹母轉身就要走。
胡捕頭？
李錦風對曹父的話語的意思沒有深究，倒是他提到胡捕頭名字，令他頗為不安。一直以來，他總是想置身事外，然而種種跡象表明，縣衙的水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我建議你們儘快離開六合縣！”李錦風看著他們就要離去，語氣凝重地對他們喊道。
曹思文父母沒有回應。
……
幾日後，曹思文之死漸漸淡出李錦風的視野。
然而，有一天，一個驚人的訊息再次震撼了他的心靈——曹思文父母那一天晚上便已上吊自殺。
李錦風雖然心感惋惜，但很快就釋然了。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曹思文舅舅梁亮呢？
聽說他最終死於馬上風。
那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