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晏非景又一次開始故技重施了。
尤晚心中想著,卻隱隱約約地感覺胸口喘不上氣。
好像一塊巨石壓在上面,讓她不知是否應該去關心一下晏非景。
可是人有時就是這樣的。
你越是殘忍,對方才能越快的死心。
說不定自已理一理晏非景,他就又一次覺得他們的關係可以重修於好。
這樣不行。
尤晚想,她應該果斷拒絕才好。
可是事實上,她總覺得自已現在拒絕,結果一定不會是好事。
尤晚心煩意亂地糾結了半晌,還是手忙腳亂地給手機充上了電。
開機的一瞬間,大堆訊息跳進了尤晚的眼睛。
她甚至來不及細看,鄭軒逸的電話便再一次闖入了她的眼中。
尤晚這次沒有猶豫地接通。
“剛才手機沒電了,所以……”
“嫂子,你現在在哪啊,還在國內嗎,你快點來醫院一趟吧,晏哥不行了?”
“咣噹——”
手機砸在了地上,尤晚從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嫂子,嫂子——”
鄭軒逸久久沒聽到對面的回應,徒勞地在電話對面大喊著。
尤晚的淚水一顆一顆地砸在地上。
晏非景……不行了?
她恍惚又突然之間回到了當年。
幾個警察語氣平淡地告訴自已。
晏非衍已經死了,徹底救不活了。
為什麼?
晏非景為什麼會……
他做了什麼?
尤晚一點不敢耽誤。
她突然發現自已好像並不能承受晏非景突如其來的離去。
至少她可以確定,此時此刻她的心情,與當年的心情幾乎一樣。
她幾乎是跑下樓去開車的。
尤晚害怕,怕自已再晚一點,慢一點,最終看到的又是一塊白布。
她將車開得飛快,甚至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紅燈或是綠燈,只知道自已到醫院之後,恐怕連駕照都該失效了。
可是尤晚仍舊不敢停下,電梯一層又一層向上,晏非景從裡面出來時,連腿都是軟的。
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晏非景平常的幾個朋友都等在病房門口。
尤晚突然覺得自已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她的嘴唇顫抖,結巴著開口道:“晏……晏非景人呢?”
“嫂子,你怎麼來這麼快?!”
“我問你們晏非景人呢!”
尤晚突如其來的大聲,將幾人都給嚇了一跳。
他們突然意識到,尤晚果真不是什麼純良的小白兔。
從頭至尾,尤晚的善良與柔軟只是對他們的偽裝而已。
“晏哥他……他剛剛做完手術。”
鄭軒逸結結巴巴地開口,將手中已經被汗浸溼的手術通知單遞給尤晚。
尤晚詳細地一條條往下看去,隨後才鄭重其事地將名字簽下。
尤晚至少有一瞬間是慶幸的。
慶幸他們還沒有離婚。
自已還有資格在手術通知單上簽字。
她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明白,晏非景與晏非衍是完完全全地兩個人。
晏非景早就不是被籠罩在晏非衍陰影下的替身了。
“嫂子,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尤晚搖頭,將手中的車鑰匙遞給鄭軒逸。
“你們開著吧,我闖了幾個紅燈……他,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說來得及時,沒有什麼大事,可是如果繼續不注意的話,未必每次都有這麼幸運了。”
“幸運……他確實很幸運。”
尤晚喃喃開口,頷首道:“謝謝。”
“不不不,應該是我們謝謝嫂子才是,都這樣了還願意來接晏哥,嫂子你果然很……”
鄭軒逸不知應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尤晚卻搖頭,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難看。
“沒關係,應該的,我就算是想要和他離婚,總要等他活過來才行。”
“你們走吧,我在這裡照顧他就好。”
鄭軒逸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身旁道幾個朋友卻已經將他架了起來,推搡著離開了醫院。
尤晚鬆了口氣,轉身進了病房。
病房當中只有晏非景一位病人,他安靜又溫順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是從未露出過的柔軟表情。
尤晚坐在他的身上,俯下身貼在他的胸膛,輕聲開口:“這招不好,下次不許再用了。”
“我不能……我不能再看著你死去了。”
“晏非景,你是你…你就是你。”
尤晚在晏非景的床前守了兩天,他才終於恢復了正常體徵,悠悠開始轉醒。
他醒來的時候,先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隨後還是淡淡的,屬於尤晚洗髮水的香氣。
自已真是瘋了。
而且還是想尤晚想瘋了。
她根本就不可能來看自已,現在自已竟然妄想她會……
晏非景試圖掀開自已的被子下床,手指卻碰到了一處柔軟。
他愣了愣,旋即不可置信地朝下看去。
尤晚就趴在自已的床頭,睡得香甜。晏非景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已身體上的不適,他沒有驚動尤晚。
“你不難受嗎?”
尤晚突然開口,嚇了晏非景一跳。
她輕笑一聲,逐漸坐起身子道:“醒了為什麼不叫我?”
晏非景盯著她,眸色沉沉。
“怎麼了,不舒服?”
尤晚的神色有些慌張,她伸手便要按響一旁的呼叫鈴。
可是她的手被晏非景的手掌按下。
晏非景的手很大,輕易便將尤晚的手籠在其中。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乎我了。”
尤晚感覺被晏非景碰到的地方正在發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甩開了晏非景的手掌。
她別開腦袋,淡淡地開口道,“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這裡。”
“如果你把我當一個陌生人,陌生人的生老病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尤晚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你能不能,稍微愛惜一下你的身體?”
“怎麼,你心疼了嗎?”
尤晚沉默著點頭,晏非景看她的表情,卻已經猜到她到底要說什麼。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制止尤晚:“別……”
“他已經沒辦法活下去了,你稍微愛惜一下身體不可以嗎?”
轟——
有什麼東西在晏非景的心中轟然崩塌。
他目眥欲裂地盯著尤晚,吐出了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