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們竟然忘記互報名字呢。”
“人、人家叫莎美啦…”
“莎美哦?很可愛的名字呢。我是理查‧法雷爾,以後多多指教啦。”
理查把我帶到他的宅邸後,我聽見他好像對管家交待了些什麼,然後就微笑著跟我揮揮手,徑自去處理公務了。
理查離開後,老管家走過來對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便吩咐侍女帶我去梳洗沐浴。完事後,侍女替我換上了一套不太合身的女僕服,長著一對兔耳朵的她親切地替我捲起衣袖,微笑著說:“妹妹你暫時湊合著穿吧,以後姐姐再幫你改一下喔。”
沒辦法,畢竟我個子太小…總之穿戴整齊後,侍女姐姐把我帶到了一個小房間去。房間的擺設很是單調平凡,乍看之下只有一張大桌子和幾張木椅子,似乎是專門給僕人們使用的休息室,而那面帶威嚴的管家伯伯早已在那裡靜候著我。
侍女姐姐向管家點了點頭,就默默退出房間並關上了門,留下忐忑不安的我與老管家對視著。
“既然來到法雷爾家工作,你以後可不能隨心所欲了,敗壞主人名聲的話就直接掃地出門,聽明白了嗎?”
“是、是的…”
“我聽不清楚!大聲一點!”
“是、是的!人家明白了!!”
“咳咳,很好,那麼開始上課。先跟你講解一下我家光榮的歷史,再教授你相應的知識和禮儀吧。”
於是,我人生的第一堂課開始了。管家柏頓告訴我,我們法雷爾伯爵家是魔法世家,是跟劍術世家艾蘭茲伯爵家齊名的古老名門。兩家跟隨初代國王南征北戰,歷經艱苦奮鬥,終於建立了維多利亞王國,所以又被合稱為維多利亞的雙壁。
不過隨著世代更替,新興的貪腐貴族逐漸取代了他們的位置,致使王國國政日益敗壞,民不聊生…
就在王國因內憂外患而徘徊於滅亡邊緣之際,上天派來了冰與火的護國使者,他們是“冰之聖者”理查‧法雷爾,以及“火之劍聖”羅莎‧艾蘭茲。
兩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橫空出世,在這一對婚約者的推動之下,兩家聯手從內政與軍事兩方面對這個國家進行深度改革,並與加拉哈公爵為首的貴族派展開明爭暗鬥。
此外,早熟的理查少爺在幾年前和他的姐姐辛西婭小姐一起創立了滿月商會,他們利用經商賺到的錢,大大改善了領內的治安和經濟狀況。由理查一手主導重建的新月鎮更是吸納了許多跟我一樣,窮困潦倒的苦命人,就連我的弟妹現在也被安置到那邊的托兒院生活了。
“…聘用流民,從公共建設開始,以事業推進更多事業,最終在各行各業開枝散葉,從根本上解決貧窮問題…”
有次我無意中聽到理查少爺正在書房中和他屬下的文官討論城鎮的發展方針,我記得這也是他一直掛在嘴邊的理想。
少爺想要讓大家都得到幸福,這當然包括我在內。當他發掘到我有戰鬥方面的天賦,就讓我放下侍女的工作,還力排眾議,強硬地安插我這樣一個亞人女性加入他的親衛隊。
隊內的訓練雖然刻苦,但我從沒抱怨過一句,不管是什麼專案都堅持完成。少爺對此讚賞有加,說想要把我一直留在他身邊,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真的感動不已。
其次,在這裡我也認識到不少好朋友,包括之前替我換衣服的兔耳族少女寶兒。她既是少爺的貼身女僕,也是一位溫柔的大姐姐,對身邊任何人都和藹可親。
聽說她是個孤兒,還幾乎餓死在路邊,幸好被當年只有幾歲大的少爺撿了回來。從此他們一起長大,維持著既是主僕又是青梅竹馬的關係,感情特別好。
理查有時候甚至會開玩笑地跟寶兒調情,例如說他雖然喜歡未婚妻羅莎,但更喜歡寶兒,逗得她臉紅心跳,咯咯發笑。
雖然我也曾經暗戀過少爺,但和大家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現在只想好好為少爺效力,以報答他的恩情。
只是好景不長,幸福的小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少爺不久後竟被診斷患上了絕症,醫生說這是一種被稱為魔力過剩症的怪病,病患使用魔法時會吐血,到末期時更會因為失去活動能力,導致日常生活不能自理,基本無藥可治,壽命最多隻剩下三到五年。
聽到這個訊息時,法雷爾家內一片愁雲慘霧,寶兒和我也哭了很久很久…最後反而是樂天派的少爺一直笑著鼓勵安慰我們,更在病榻上積極地安排自已的身後事,使我心裡對他越加敬佩。然而,少爺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加拉哈公爵和某個人的野心。
出事那天,對我來說原本只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夜晚,城內大部份人都已經安然入睡,但是馬匹的嘶鳴聲驚動了包括我在內負責巡邏的守衛。
我們出城察看,好不容易才把那匹失控的馬控制住,馬背上趴著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定睛一看,才發現他是理查父親身邊的一名護衛。
他臨死前告訴我們,加拉哈公爵造反了,他的兵馬闖進王室的宴會場地把國王、老爺和艾蘭茲家的人全都殺光了。
我們匆匆忙忙向辛西婭小姐報告了這個訊息,可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快馬又傳來了急報,說加拉哈公爵的軍隊已經攻進我們的領地。更過分的是,這個逆賊居然反過來誣陷我們和艾蘭茲家謀害國王,說要捉拿少爺和小姐問罪。
大吃一驚的辛西婭小姐急忙派人傳召駐紮在城郊的兵馬回防領都,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傳令兵抵達後驚見軍營內空空如也,原來部隊早就被某個拿著老爺兵符的人調走了,我們被敵人算計了!現在城中剩下計程車兵不到千人,叫我們如何抵擋敵軍的進攻?
辛西婭小姐不顧理查少爺的反對,命令我們強行把他帶上馬車送走,並要求我們逃到與我家關係不錯的邊境伯爵那邊求援,她會留下來替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考慮到大家的安危,理查最終放棄違抗他的姐姐,於是我和寶兒扶著體虛病弱的他坐上了那輛沒有歸途的馬車。十名資深的親衛隊成員騎上馬,陪同我們一起賓士於這悲劇般的黑夜…
我探頭出窗外,遙遙望見辛西婭小姐正在以依依不捨的神情目送我們離去。隨後在一片喊殺聲中,我隱約看到小姐穿上了法雷爾家祖傳的聖靈裝甲,她轉身投入到戰場當中,就此失去了蹤影。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們和少爺努力付出過的一切,到頭來又付諸東流,全都只是夢幻泡影嗎?
我憤恨地搥了自已大腿一下,腿上的瘀青隱隱作痛。而寶兒則是因為突發的情況而深感不安,雙手交疊在大腿上微微顫抖著。
但接下來的發展卻令我始料不及,只見理查少爺為了撫平寶兒的情緒,竟然摸著她的臉直接親吻下去。寶兒也在短暫的驚訝和猶豫後,甜蜜地笑著回應了他的吻。
天呀!原來你們的曖昧關係並不是青梅竹馬之間的玩鬧,而是來真的?
“呃…莎美,你什麼也沒看到,對吧?”
“嘻嘻,請你不要把姐姐的秘密告訴別人喔,好嗎?”
這對笨蛋情侶坐在我對面熱情奔放了好幾分鐘,直至發現我在手指縫間窺看他們舌吻時,才尷尬地停下了動作。不過我對他們之間的戀情其實並不反感,甚至反過來想祝福他們能夠開花結果,白頭到老。
何況,這乍然出現的粉紅泡泡確實緩解了緊張的氣氛,使我們三個人都咧嘴笑了出來。可惜此刻我仍不知道的是…這將會是我們三個人此生一起共渡的…最後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