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上雷聲隆隆作響,一大早就把我吵醒。不過理查和寶兒可能太累了吧,他們仍然相互依偎著,頭挨著頭,睡得正香。
就在我快要被這對俊男美女的睡相閃瞎時,一隻可愛的小麻雀在窗外吱吱一聲飛過,誘使我伸頭出窗外望去。
此時,我乘坐的馬車上空烏雲密佈,天空亦下起了毛毛細雨。但親衛隊的前輩們依然面不改色的引領著我們趕路,真是辛苦他們了。
然而,雨才下了片刻,我就聽到一陣不協調的聲音混雜在雨聲中,忽見一道黑影嗖的一聲掠過半空,守護著馬車的一名親衛隊成員應聲中箭。
箭頭從左至右貫穿了他的頸項,他連發出慘叫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從馬背摔落到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敵襲!是敵襲!!”
伴隨著一連串的破空聲和炸裂聲,無數的箭矢和煙霧彈倏地從兩側的草叢中射出來,我們遭遇到敵人的埋伏!
頃刻之間,我們的隊伍就陷入了混亂狀態,拉車的兩匹馬亦被絆馬索纏住而跪倒在地,致使整輛馬車被掀翻。
我囑咐從睡夢中驚醒的寶兒照顧好少爺,旋即拔刀跳出車外與刺客們交戰。戰況十分不利,敵方的人數是我們兩倍以上,而且個個都是高手,轉眼間親衛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儘管我使出渾身解數,斬殺了好幾名刺客。但在面對領頭的黑衣人時,傷痕累累的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整條右臂被他無情地一刀卸了下來,衝擊力之大讓我當場就暈死過去。
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抓住了寶兒,有一個人還拿著匕首對少爺瘋狂亂刺,並且充滿惡意地把理查的血抹在寶兒臉上,把她嚇到失去意識。
“嗚…住手!你們這些混蛋!!”
我心裡憤怒到極點,正要衝上去教訓那個男的一頓,卻沒注意到有另一個蒙面刺客站在我身旁。彷彿是為了提醒我失去大半條胳膊的事實,那人冷血地來回踩踏我,像擠牛奶般玩弄我的傷口,我痛得有如瘋子般放聲尖叫。
“嗚呀呀呀!!!”
“哼,小鬼,先管好你自已吧!竟敢殺了我幾個兄弟,看我待會怎麼教訓妳!”
——嗚嗚…好痛好痛…救命呀!誰來救救我…理查少爺你真的死了嗎?…你不來救我了嗎?…嗚嗚嗚…
被人踩住上臂的我低下了頭,哭了…故作堅強的我,被深入骨髓的痛楚打回原形,變回一個懦弱無能,想要被人拯救的少女。
不僅是肉體上的痛楚,我的心靈也被完全擊垮,我感覺自已失去了一切…
繼雙親之後,重要的人又再一次在我眼前失去生命,而我依舊無能為力。原來沒有理查的幫助,我就什麼都做不到嗎?是不是我也快點去死比較好?…
“喀咯喀咯,啪擦!……呃啊啊啊啊!!!”
——這是…硬物碎裂的聲音嗎?但那個刺客為什麼在慘叫?難道真的有人來救我們了嗎?……咦?理、理查少爺!?
我不敢抱有任何希望,稍微抬起頭窺探,結果眼前的景象卻驚得我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可少爺不僅沒有死,還反擊了刺客?…這怎麼可能!?
“…還是不允許我死亡嗎?…但你又是誰?為什麼叫我不要死?”
——少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有讀心術,能聽到我內心在向他呼救?……哎?不對!那是什麼?
我眨了眨眼,擠走模糊我眼睛的淚水後,我的視線總算能重新對焦…但當我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時,我馬上驚呆了!
——為什麼從少爺的嘴巴里會有滑溜溜的東西跑出來!?
那條伸縮著的觸手,讓我不禁想起剛剛加入親衛隊時,曾經在訓練時與其他新兵一起討伐過的某種青蛙魔物。
那時我不慎被怪物的長舌頭捲住,渾身沾滿了它的黏液和口水。到被救出來時,我的衣服已然完全被分解掉,變成了全裸狀態。我羞得滿臉通紅,慌亂地想找東西遮住身體的重要部位,沒想到早已被大家看光光了…
“不用遮遮掩掩了啦!你又沒有身材,哈哈哈!”
“噗哈哈哈,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男的呢,哈哈哈!”
那群臭小子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模樣,居然捧腹大笑…真是氣死人!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對女孩子來說是一生的恥辱!
取笑我的小鬼回去後都受到了我的鐵拳制裁!他們當然不服氣,大力捏著我的臉蛋反擊…那熱鬧哄哄的畫面,如今卻彷如幻夢一場…只希望昨晚公爵軍攻來時,他們都能成功逃出去吧。
“…是你啊?不過不是你。”
變異的少爺突然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一直待我那麼溫柔的他,此刻卻散發著一股有形無形的殺氣。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眶裡似乎滲出了紫色的霧光,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不過,那根栩栩如生的舌頭,我敢肯定自已沒有眼花看錯,它有如人的手臂那麼粗,在空氣中盤旋時發出了啪啪的聲響。這噪音勾起了我被脫光光的陰影,全身的毛管都豎立起來抗議,催我趕緊逃跑。
——好、好可怕!那真的是理查少爺麼?…他死後變成亡靈回來了?還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吖?
事情的後續發展卻出乎我的意料,少爺沒有來我這邊,而是轉身跑往寶兒姐那兒。不但如此,他像變魔術一樣召喚出一把大劍,僅憑著一股蠻力便把數名刺客一刀兩斷。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互換了,我看到敵人面露懼色,倉惶逃竄,少爺一個箭步就追了上去,繼續狩獵他們。
轉眼間,原本喧囂不已的地方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我沒有時間去細想剛剛發生的事情,因為右手劇烈的幻肢痛把我從迷惑中喚醒,提醒我如果不想死就趕緊處理一下。
我用牙齒撕下另一邊的袖子,忍著劇痛把布料緊緊捆在右手的傷口上。此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扭曲著臉跪在地上忍耐,一直到好幾分鐘後,我才總算緩過氣來。
——真是痛死人了!嗚嗚…不過這樣也好,之前我可能失血過多所以有點暈眩,這下完全清醒了……糟了,寶兒姐呢!?
由於少爺和刺客之間的戰鬥太有衝擊性,再加上身上的傷勢影響,我一不小心就把保護物件之一的寶兒姐晾在一旁了,我真是個沒用的護衛…
我拿出最後的力氣,步履維艱地走著,終於成功癱坐在寶兒身邊,她看起來除了一點小擦傷和瘀傷外別無大礙,真的太好啦!
可是,我才放寬心不到幾秒,一股強大而詭異的氣勢就撲面而來,使我全身不寒而慄。
我感知到這個存在的力量遠遠超過我以往遇過的所有人和魔物,那麼,他的身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
“嗨!好久不見了,各種意義上…”
我擰轉頭一看,果然是理查少爺回來了…至少是個外表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的人,正邁著輕快的步伐向我走來。
那個斬斷我手臂,實力在我之上的黑衣人頭頭,在異變的少爺面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他不僅被砍去了雙腿,還像個小孩子般被少爺拽住衣領拖行著,在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路…
“理查少爺…不,少爺才做不出這種事情!你到底是誰?”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名為法迪斯。”
眼見他又向前踏了一步,緊張不安的我下意識的拾起地上一把短刀指向他,哪怕我打從心底裡明白,自已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把刀放下吧,我不是你的敵人…莎美。”
“你、你…知道人家的名字?你…認識我?”
——這個自稱法迪斯的怪物…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還點頭表示認識我?…他究竟是什麼?…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