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桉?藍桉?”
空曠荒漠中,一聲聲微弱卻透露著焦急的呼喚夾雜在孤寂的嗚咽聲中,單薄卻清晰的穿過阻隔,環繞在藍桉耳畔。
“誰……誰啊?”
掩面的哭泣停滯了一瞬,覺得自已的身體突然溫暖了一點的藍桉慌忙擦乾眼淚,抬起頭四處張望,不希望自已這副懦弱的模樣被別人看見。
可耳畔的聲音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詢問,依然用先前那副焦急的語調呼喚著她的名字。
這聲音……是無恙嗎?
藍桉抬手拍了拍臉,自認為恢復了平常表情後站起身試探著向聲源處摸索。
“是無恙嗎?我……我在這裡!”
這一次的空間沒有再因為她的步伐而混亂,嬌小的身形一邊回應著不間斷的呼喚,一邊在黯淡的月色下邁步向前。
在泮無恙送林挽春回去休息後不久,坎蒂絲便猶豫著找上門,雖然太陽已經代替皎月懸在天空,但她還是站在外面躊躇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打擾想要休息的主人。
還沒等她做好決定,便看見泮無恙雙手抱著胸一臉不善的站在她面前。
“站了快十分鐘了,什麼事?”
泮無恙一晚上戰鬥的激烈程度可能比不上禹山他們,但他的消耗絕對是聚落裡最大的!到現在渾身靈力也才恢復的七七八八搞的腦袋昏昏沉沉,泮無恙表示自已真的很困!真的很想睡覺!
坎蒂絲看著自家主人的不滿表情心裡大呼委屈!她當然知道自已這時候來找泮無恙有點說不過去,但藍桉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只會打架的可憐坎蒂絲不敢隨便搖醒陷入夢鄉的藍桉,又想不出其它處理方法,怕她出意外才迫不得已在這時候來找泮無恙。
泮無恙罕見的從坎蒂絲的三無表情裡看到了委屈的情緒,當下也就知道她來找自已大概是因為藍桉出了些問題。
意識到自已誤會了坎蒂絲,泮無恙也不好責怪她打擾自已睡覺一事,當下伸出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語氣柔軟開口。
“抱歉,誤會你了。”
“沒……沒什麼……”
鮮有感受過的溫柔對待令坎蒂絲面頰“騰!”的一下發紅,別說心裡的小委屈了,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
“走吧。”泮無恙向前兩步,很自然的拉起坎蒂絲的手,“藍桉怎麼了?”
坎蒂絲低頭看著自已被握住的手,感覺自已心裡多了些奇怪的情緒,但她對此看不分明,聽到泮無恙的詢問後強行壓下心裡的異樣回答。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顫抖,不停的流眼淚,渾身發冷,我用靈力溫養了一會兒沒看到緩解……就來找您了。”
這是做噩夢了?什麼噩夢連靈力都溫養不好?
泮無恙與藍桉的住處距離很近,言語間便已經抵達目的地。
渾身發冷,眉頭緊皺,細發沾著淚痕粘在額頭,時不時身體還抖兩下,怎麼看怎麼像是做噩夢的小孩子。
“藍桉?藍桉?”
泮無恙嘗試著輕聲呼喚,蹲下身握住藍桉發冷的手,或許是自已的體溫令藍桉感到安心,在他握住藍桉手之後,她的身體就漸漸的停止了顫抖。
嗯?這麼有用?
思考了片刻後,泮無恙起身彎腰,抵著藍桉微微發冷的額頭輕柔出聲:“該起床了,藍桉。”
絲絲縷縷的靈力如初春溪流沒入藍桉腦海,撫平她的悸動,溫暖她的內心。
夜晚漸漸過去了,荒漠不再寂靜冷清,晨光微弱卻溫暖,只是這樣照在身上就驅散了夜晚的恐懼與孤寂。
藍桉走在和風帶起的風沙中,不再如先前那般緊攥著手握在胸前,溫熱的感觸自心底擴散至全身,驅散了原先的悲傷。
山崖在眼前逐漸清晰,東昇的旭日此刻剛好立在山崖前端,從遠處看去就好像是它端起了照耀萬物的源頭一般。
一道人影靜靜的站在山崖前端,迎著升起的旭日張開雙臂,幼小的身體卻彷彿擁抱著這一整片炙熱。
也許是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男孩轉過身,熟悉的面龐浮現在藍桉眼中,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一樣溫柔的笑容,一樣熠熠生輝的眼眸,只是這一次,他背對著朝陽,迎接她走向炙熱、光明的未來。
藍桉再也控制不住心緒,她飛快的向前跑去,撲入泮無恙張開的雙臂中,眼角不爭氣的帶上淚花。
“夢……該醒了……”
好近!好近!好近!
溫熱的觸感從額頭傳來,藍桉睜開眼,只能隱約的看到一點點酒紅色。鼻尖和唇瓣傳來輕微的吐息,藍桉瞬間就明白了當下的狀態,臉頰在一瞬間染上酡紅。
還未等她做出反應,泮無恙便搶先一步抬起頭,很是期待的等著看藍桉的反應。
“嚶!”
藍桉飛快的抽出被泮無恙拉住的手捂著臉,躲閃著泮無恙直勾勾的目光。
至於為什麼沒有對他的行為表示抗議……嗯,你猜?
“看來小藍桉做了個不是很好的夢?”
泮無恙的話語把藍桉從羞澀不堪的心態中拉了回來,她的表情變的有些失落,反覆張了張嘴後還是輕聲詢問:“萍姨她……”
“她走了,像英雄一樣。”
“是嗎……”
不,藍桉,你要記住,爸爸他……是英雄!
記憶中的話語在此刻與泮無恙的言語交織在一起,不斷的在心頭回蕩。
如果是無恙的話,可以讓自已靠著哭一會兒吧?
藍桉鼻子一酸,卻發現泮無恙已經摟住了她的身體,輕輕的揉著她的頭髮。
“可以哦,我的話,不會笑話藍桉的。”
“嗯!”
女孩靠在泮無恙肩頭,啜泣聲再一次響起,漸漸的不再壓抑放聲哭喊。
“我啊,一定會保護好藍桉的。”
許久,哭聲趨於平淡,藍桉輕推著泮無恙的胸膛抬起頭,擦乾臉上的淚痕後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正常的笑容。
“我不會再哭了!我要變的很無恙一樣厲害,我要保護身邊重要的人!”
“包括我嗎?”
“唔,包……包括無恙!”
“好啊,那我們拉勾?”
“拉勾!”
兩人的小指又一次勾在一起,搖晃兩下後大拇指相互碰觸。孩童時期的誓言往往最是無邪,雖然結局不一定令人滿意和嚮往,但至少,他與她一路上相互依偎,或許在未來的某天他與她終將實現了自已此刻的誓言。
坎蒂絲雙手環抱放在胸前,雖然覺得面前的這一幕很是溫馨觸動,但心底總是隱隱的有些不太舒服。
她不明白自已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情緒,但它的確如陰雨般纏繞心頭,道不分明卻又揮之不去。
或許,自已也需要一次敞開心扉的傾訴?可她本就不善言談,妹妹不在,自已又該去找誰呢?林挽春?還是主人?
如果是主人,他會願意像傾聽藍桉那樣傾聽自已的內心嗎?應該會吧,畢竟他剛剛才因為誤會自已而道歉,也說過自已是他的人。
這邊坎蒂絲滿腦子思緒胡亂紛飛,那邊的泮無恙已經安撫好了內心依然有些惴惴不安的藍桉。然後他很是無奈的按住了一臉興致勃勃的要去找林挽春繼續深造的小姑娘。
“姐姐才剛睡著,讓她休息一會兒。”
“那我現在應該幹嘛?”
“休息,或者,研究一下我送你的匕首?”
藍桉聞言也是終於想起了泮無恙送給自已的匕首,自已昨天晚上還拿著它偷襲了一下敵人來著。
……雖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看著全神貫注往匕首裡注入靈力引得其嗡嗡顫鳴的小女孩,泮無恙笑了笑帶著坎蒂絲轉身離開。
“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泮無恙一邊走著,一邊裝作隨意的提問。從昨晚開始,他好像就能隱約察覺到坎蒂絲的心情變化。尤其是剛剛在自已和藍桉拉勾的時候,他很直觀的在坎蒂絲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羨慕和渴望混合而成的情緒。
出於對坎蒂絲的關心,泮無恙在安撫好藍桉後便特意帶著坎蒂絲來到空地,想要“疏通”一下她的心理障礙,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但這話落在坎蒂絲耳朵裡就不一樣了……
主人他,感覺到了嗎?他真的在關心我,我……我該說些什麼?
妹妹以前說如果自已有一天會因為別人的關心而開心、不知所措,那麼這個人一定對自已很重要!
可妹妹沒有告訴過她該怎麼對待這個對自已很重要的人啊!
對,對了!主人說過自已是他的人,妹妹以前也說她們是他的禁臠,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已要把一切都獻給主人?
自已的心靈已經給主人了,那……那剩下的就只有身體了……
可是,自已要在這裡獻上身體嗎?太陽這麼大,還是在外面,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害羞。
坎蒂絲又一次陷入了自已紛飛亂卷的思緒中,泮無恙看著無緣無故臉頰越變越紅的小精靈不知所措。
總感覺……她好像越跑越偏了……
“坎蒂絲?”
泮無恙試探著開口,卻發現面前的小精靈因為自已的呼喚身體猛的一抖,隨後猛的閉上雙眼,雙手緊握放在腿邊,臉頰比之夕陽都更紅豔幾分。
泮無恙:?這是幹嘛?
思索了片刻後,泮無恙恍然大悟般睜大眼睛,隨後試探著彎下腰,額頭與坎蒂絲相互碰觸,柔聲開口:“你也要保護好我。”
“是……我會保護好主人……”
明明沒有出現自已想象中的那種橋段,可坎蒂絲卻覺得心臟如同捱了一記重錘般,連帶著身體都軟綿綿的毫無力氣。
她順勢軟倒在泮無恙懷中,兩手抵在他胸前,任由他摟著自已的腰肢不再動作。
再看心頭,哪還有什麼揮之不去的奇怪心緒?萌動的春心旁只剩下少女含羞帶怯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