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九點鐘,野柿林裡陷入徹底的沉寂。
今天是一波三折又波瀾壯闊的一天,眾人經歷充實,俱都身心俱疲,說笑一時,就都早早睡下了。
高飛的木床塌了,還來不及置辦新床,他乾脆就隨同魚士瀛夜宿在柿樹上。
他異能突起,能力雖然很強大,卻不能自如掌握。這個跟他的年齡有關係,畢竟沒有成年,執燈人的規則不能被打破。
另外他覺得,跟他的身體素質也有關係。他從小吃苦,跟著親爹高志軍漂泊在外的幾年他還小,基本沒什麼深刻的記憶點。但他親爹死後,他被送到大伯家,開始常年被苛待,被明晃晃的穿小鞋,時常飢腸轆轆,單衣薄衾,這造成他身體後天的單薄。
可能因為父母的身高基因,他抽條很早,十來歲就有一米八的個頭了,這也是鄭麗敏敢明著欺負他的原因。雖然他很瘦,風一吹就倒的瘦削,紙片人似得,但任誰瞧了只會感慨這孩子消化系統好,肚子定是個無底洞,後勁全用在長個上。他們不認為他缺食還能長這麼高。鄭林敏對於這一點很是得意,上山下地的把他當壯勞力使喚。就這還覺的虧了,家裡山坡和田地太少了,不夠這傻子發揮。
現如今身邊有魚士瀛這麼個全能教習師父,他自然要跟著習練些修體健魄的法竅,有百利無一害嘛!
魚士瀛教他怎麼執行自已的小周天,到哪一步能聚氣,能自如掌握氣的流動後,怎麼以氣通丹田,這是健體第一步,也是最難掌握的技巧。
所謂萬事開頭難嘛!
但是魚士瀛是以普通人的切角進入的,卻不想高飛是先天真人體質,是天定的六派掌派接班人,他擁有強大的虛境默物能力,只盤腿吐息一刻,他就很快掌握了吐息執行之法,漸漸沉凝進去。
體內有微小的氣流盤旋彙集,他試著凝聚、操縱它們,丹田之中亦有溫熱之感,他知道自已做對了,興奮之餘。一下沒控制住,意識之門也在心念之間開啟了。
野柿林的夜,寂然無聲,夏蟲此起彼伏的低鳴聲在默物狀態下更加清晰響亮,高飛隨著自已的意識,慢慢的巡視著自已的疆土。
在遠處的龍潭山山腳下有幾個夜遊的男人在公路上緩行,那是嶽千毓扔下的隨從。想是被扔在半道上,往前走更荒蕪,他們只能洄游,艱難的往山下的遊客中心挪。
高飛暗罵一聲那小辣椒缺德!
他又往遠處探尋,龍潭村的方向,三花正飄蕩在空中,對著三五男人吹氣。那是霸業集團之下的各行各業的小阿弟們,他們揣著李雪兒的照片在尋人。
這群人不傻,因為事故在此發生的,自然先往這處來。
李雪兒身世成疑,高飛也是滿腦門問號,他想要保她,就只能格外更上心些。
她丟了三日,今天出來尋她的人就不止是警察了。還有她那上線和下線,買賣她的雙方。這麼看,這小妮子可比她死去的小華姐姐重要多了,甚至比她自已口述的更重要。
她不單單是某位戀童癖老闆的玩物。
讓高飛順利得出這一結論,是因為這群人,一邊是大張旗鼓的尋人,一邊又鬼鬼祟祟的尋人。
之所以這麼描述,是因為前者是很多人都參與到這項尋人任務中,後者則是這些人尋的特別小心翼翼,他們甚至不敢明目張膽的把手中的照片大方的亮出來,讓路人仔細辨認。
如此又明又暗,又當又立的,其中貓膩,可見一斑。
而三花在中午時分,於她的預言裡,看到了一個捲毛男人甩照片在一群男人身上的畫面,她仔細辨認,發現那張小像上的女孩竟然跟老大的妹子是同一個模樣,這自然是要上報的。
後來,高飛予以她破壞的指示,正好尋人的人摸索到了龍潭村附近,她就一直孜孜不倦的帶著他們繞起了圈子,俗稱鬼打牆。
高飛觀察了一刻,覺得無聊,又虛境去瞧了大黃,大黃好夢正酣,綿長的呼吸證明病體在快速的恢復,他心中大慰。虛境中暢遊了一刻,突然一個男人粗重的喘氣聲在柿林裡某處刺耳的響起。
高飛眉頭一皺,瞬間脫離默物狀態。
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發出聲音的是黃強的帳篷,而待在裡頭的是兩個人。一個成年男人,一個未成年女人,且那個女人還是他名譽上的堂妹。
這個畜生!
無錯書吧他剛罵完,黃強的帳篷突然拉開了,黃強肥胖的身軀在漆黑的夜裡跑的略微蹣跚。
魚士瀛猛地睜開假寐的眼睛,與高飛對視。
“大舅哥!救命啊!大舅哥!出事了!”
黃強如無頭的蒼蠅,先去破屋撞門,得不到回應後,又轉著圈子在周圍晃悠。很快龍城六君子的帳篷裡都亮起燈火,其餘五人紛紛應和著,沉寂的柿林一時又嘈雜起來。
高飛慢慢從陰影裡挪出來,不耐的掏掏耳朵眼,“大半夜的,有沒有公德心?瞎嚎啥呢?”
看到他的身影,黃強立即找到主心骨,他拿著手機顛顛的跑向他,滿頭細汗,“南南出事了,說是殺了人,被警察帶走了。”
他喘著粗氣,“大舅哥,你神通廣大,一定要救她啊!”
一張清冷女子的面容閃現在高飛眼前,他想到那女人把他上衣穿成連衣裙的嬌小身軀,那麼小巧玲瓏的一個姑娘,殺人了?
“她殺了誰?”他忍不住問道。
“哎呀!不是她殺的,她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殺人?”黃強急道。
“她是被誣陷的,一定是!現在她在去警局的路上,又被那霸業的黑螳螂帶人堵橋上了。”黃強帶著哭腔,汗水順著胖臉往下流,“南南她去警局我是不怕的,清者自清!可她若是被那黑螳螂帶走,就真的歇菜了,黑螳螂他就是個瘋子,殺人如麻,大舅哥,南南可是你外甥女,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高飛汗,神他媽外甥女!
便宜親戚沒完沒了了。
黃強一把鼻涕一把淚,當真發自肺腑,肝腸寸斷。
其餘五人自然同悲同求,個個一臉仇大苦深,悲悲切切模樣。
“大舅哥,莫要耽擱了,快去!”
“大舅哥,我去取車!”
“大舅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他們亂亂的喊著。
高飛腦仁更疼了。
他揮揮手,壓住亂亂的喊聲,“安靜,聽我說。”
大舅哥的凝聚力還是很見效的,場面立時安靜了。
“我問你,為什麼是黑螳螂把她堵半道上了?她殺的是霸業的人?”
黃強直跺腳:“哎呀!我說了人不是她殺的!”
高飛冷冽的眼神猛地射向他:“你答非所問的每一秒,都在消耗她的時間。”
黃強被高飛強大的氣勢懾住了,“我不知道!這裡訊號太差了,聽到一半電話就斷了。”
“大舅哥,快走吧!救人要緊,要是黑螳螂下黑手,說不得今早上在拳館裡,她被捆著,我被吊著,那就是我們父女的最後一面了!訣別啊!”
高飛嫌棄的看他一眼。
這個碎嘴子,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聒噪呢!
他與魚士瀛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快步向野柿林出口方向走去。
高飛連線意識之門,“兀金,你同我去。羨漁三花,你們留守。”
三人應下,高飛一推黃強肩膀,“愣著幹什麼,走啊!牛厲害,你開車!”
黃強、牛厲害自都應下,其餘四人紛紛要求跟隨,高飛一個眼刀飛過去,冷聲道:“都睡覺去!”
四人鵪鶉似得,再不敢說話。
“聽大舅哥的都回去,咱這次是去搞偷襲,人多眼雜,不好下手。”黃強道。
高飛翻個白眼,我還劫獄呢!我搞偷襲,神他媽搞偷襲。
高寶寶淚眼瑩瑩的也湊上來了,一把拉住黃強衣袖,“老公,我也去!”
黃強忙揮退她,“哎!你擱這添什麼亂!回去!睡覺去!”
兄弟他都不帶,帶什麼女人,又不是入洞房。
高寶寶跺腳,“可是我怕鬼!我不敢自已睡一個帳篷。”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當真弱質纖纖。
黃強一時怔住,這個他倒是沒想到,他撓撓頭,眼神一錯,看向留守的幾個兄弟,“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你們去嫂子帳篷裡替大哥陪陪嫂子。”
眾兄弟:.......
李雪兒不知何時也揉著惺忪的睡眼站在了高飛身後,“哥哥,雪兒也要同去!”
小女孩聲音溫軟軟的,聽得人心裡很是熨帖。
高飛走過去摸摸小女孩的頭,低聲道:“傻孩子,見警察就躲的機靈勁哪去了?這時候要跟著去硬剛黑螳螂,你這是羊入虎口懂不懂?”
知曉外頭的情況,李雪兒呆在野柿林裡才是最好的躲避,這裡有羨漁與三花的守護,那是無形的防護罩,除了冷鋒那樣的異人,無人能對她造成傷害。
女孩雙眸閃了閃,眼中的瞌睡一閃而逝,隨後是淡淡的清明。
她乖巧道:“哥哥,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雪兒聽話。”
還是年輕人的腦子好啊!
一點就透!高飛滿意的又摸了摸李雪兒的發頂。
深邃的夜空被繁星映得發藍,星光透過頭頂的枝葉撒落下來,又湊著眾人露營燈的光亮,愈發顯得其斑駁。
面容恬靜的小女孩隱在半明半暗之中,弧度美好的下頜線,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她默默的揮著手,“哥哥,拜拜!”
高飛並沒有回頭,他瀟灑的揮揮手,大步向前,而他不知道的是,側婭南的囹圄之禍,亦是身後這個柔柔軟軟若小白兔一樣的女孩招來的。
她的水域一派,即將也加入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