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為謀,道路同則惺惺相惜,人類是多麼奇怪的生物呀! ——高飛。
兩人快到李瘸子的棚屋,迎頭又撞上村裡的張二毛。
張二毛是村長的侄子,村裡有名的二流子,最喜歡沒事找事,高飛特別討厭他。他對高寶寶有點小心思,知道高飛是高寶寶的眼中釘,平日裡他也看高飛不順眼,時不時找高飛的茬,來討高寶寶的歡心。
張二毛道:“哎喲阿飛,你衣服呢?”
“太破了,扔了!”
張二毛眼珠一轉,瞟到李雪兒身上,李雪兒立刻躲到高飛的身後。
張二毛身上濃烈的混混氣質讓她反感。
“哥,咱們一會兒進城,我給你買新衣服去。”李雪兒道。
張二毛頭頂出現一排小字:
'哥?這漂亮的小妮子是這傻土帽的妹妹?怎麼可能?'
高飛摸摸李雪兒的頭,道:“明天去,今天哥哥還有別的事。”
張二毛頭頂小字:
'我操!還真是!'
'不是親的吧?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張二毛忙道:“進城也不能光著去,我家裡還有兩件舊衣,我給你拿去。”他破天荒的向高飛套起近乎。
“不用,這樣涼快。”高飛冷冷的拒絕了,這貨平時沒少欺負他。
張二毛嘿嘿笑了兩聲,轉而問李雪兒:“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我是張仲勳,跟你哥是好朋友。”
而他頭頂的小字則赤裸裸的寫著:
'小妮子好漂亮,像電影童星一樣,比高寶寶好看多了,哎呀!就是年齡太小了。'
高飛瞪他一眼,心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已,嘴上卻道:“採石場裡有一輛車撞那了,天熱,起火了,那火燒的大喲!”
“什麼?撞哪裡了?採石車上嗎?”張二毛慌張起來。
採石車可是他磨了他爹很久,剛買下的。他沒了八卦的心,立馬步履匆匆的走了。
正這時李瘸子被大黃拽著褲腳拉出了棚屋。
大黃走路身體一顛一顛的,他不是在走,而是在挪。
高飛的眼圈有點兒酸澀。
他若不是死而復生,變強,大黃這樣硬拖著李瘸子去了,依著那兩人的兇殘,他們過去遲了就是替自已收屍,過去早了很可能變成另外的兩具屍體。
還好,他還有機會與他們相處。
“大黃!”高飛抬手高聲招呼黃狗。
大黃聽到他的喚聲,猛地抬頭,兩隻狗眼立刻就有了光彩。
它鬆開李瘸子的褲腳,一顛一顛的向高飛跑來,就像一個彈跳的肉球一樣,它的兩隻後蹄軟塌塌的下垂著,一路磨著地面,有淡淡的血印子印在石板路上。
這傻狗子。
高飛兩步奔過去,一把把大黃抱在懷裡,一人一狗深情相擁。
大黃懸垂下來的兩隻後蹄晃晃悠悠的,血液已經凝固在狗毛上,黃紅雜糅,十分的刺目。高飛揉揉摸摸,心疼極了。
李瘸子有些奇怪的看著一人一狗。
這一人一狗怎麼給他一種摯愛情侶久別重逢後深情相擁的錯覺?
“阿飛,你沒事吧?”他問。
高飛揉去眼中的淚花,轉移話題道:“沒事沒事,大黃它怎麼了?腿傷的很厲害呢!”
“它腿斷了,狗日的也不知哪個缺德的偷狗賊,也太喪良心了,別讓我瘸子逮著,不然非給他好看!”李瘸子忿忿不已。
“這傻狗傷的厲害,我本想抱它去老張那瞧瞧,它不樂意,這不,你也看到了,它非拽著我往外跑。”
“沒事瘸子叔,我帶它去瞧瞧。”高飛道。
他安撫了大黃的情緒,又仔細檢查了它的傷處,發現它四條腿被打斷了三條,頭上、脖頸、脊背、腹部均有傷口,他無法想象,大黃是忍著怎樣鑽心的疼痛,跑這麼遠來呼救的。
它拼死護主,發現護不住,才全力奔逃。
而它在刀尖上奔逃,不是自已逃跑,而是要救他的命。
那兩個人渣真是死有餘辜。
“這姑娘誰呀?”李瘸子早注意到一旁怯怯站著的李雪兒。
“我妹。”高飛道。
李雪兒走近一些,乖巧的向李瘸子問好。
李瘸子皺眉:“你啥時候有個妹妹?”
李瘸子頭頂小字一排排的列出來:
'這孩子不是孤兒嗎?'
'高志軍還有個女兒?怎麼可能?沒聽他提過呀!'
'這姑娘生的伶俐呀!長得不像他高家的人呢! '
'高志軍死了有十年了吧?小姑娘怎麼看都只十來歲,難道是個遺腹子?'
李瘸子的內心戲也太豐富了,高飛根本來不及看完。
“不一個爹生的。”高飛懶洋洋補充一句。
......也不一個娘。
“我說這姑娘比你小子長得好看多了。”李瘸子道。
高飛:.......
“你找著你娘了?”李瘸子又問。
高飛搖頭。
“瘸子叔,是我找著我哥哥的。”李雪兒突然道。
“這樣呀!那你們兄妹倆可要處好了,你哥他自小吃太多苦了……”
怕李瘸子口無遮攔的亂說,高飛趕緊打斷他,道:“反正就挺巧的,雪兒來景區玩迷路了,正好碰到我,覺得投緣,多聊了幾句,才知道是我妹。”
“那真挺巧的。”李瘸子也感嘆。
正這時,一個穿著豔紅裙子的胖女人推著一個手推車走進了幾人的視線。
高飛看到她眼睛一下亮了。
“胖嬸!”他喊。
胖嬸四十來歲,方面闊口,生的又黑又壯,一幅農村婦女的經典形象。
她慢慢走近,到幾人跟前了才停下來。
無錯書吧“阿飛呀,你不是搬出去了嗎?怎的又回來了?”胖嬸道。
“我有事找胖嬸幫忙呢!”高飛把李雪兒往前推了推,“胖嬸,這我妹妹雪兒,能不能讓她先在你家借住兩天,我那老屋條件太差了,我回去收拾的能住人了就把她帶回去。”
胖嬸是個寡婦,獨自一個小院生活,雪兒跟她住最合適。
那口古井的秘密他還沒有解開,他斷不能讓李雪兒跟他回去。
李雪兒很不情願,立時又要去拉高飛的大褲衩子。
高飛瞪她,低聲道:“不許有意見,說了啥都聽我的。”
李雪兒怏怏的低下頭,到底沒有再說話。
“你就分個家,咋就多分了個妹妹?”胖嬸疑惑道。
“嘿嘿,就分家了才把妹妹接回來的。”高飛順水推舟道。
胖嬸本不是多事之人,也就隨口一問,她根本也不在意,聽到高飛不鹹不淡的回答,她眼皮翻一翻,似乎很不樂意。
高飛看著她的頭頂,緩緩地只出現了兩個字:'麻煩!'
然後停頓一刻,又出現幾字:'算了,也怪可憐的。'
高飛心道,胖嬸果然還是那個胖嬸。孤僻倨傲,但又有同理心。
“你大伯家可不比我家條件好,去他家不是更方便。”胖嬸道。
高飛臉色一冷,道:“大伯家門檻高,嬸子,昨天我是被攆走的,不是分家分走的。”
胖嬸嘆息一聲,道:“借住兩天也可以,但是我白天要出攤,一日三餐我可沒功夫做,我不管飯。”
李雪兒不知什麼時候攥了兩張毛爺爺在手裡。“嬸兒,我不白住的,這是我這兩天住宿的費用。”她把錢遞給了胖嬸,然後露出了一個柔柔甜甜的笑。
胖嬸兩眼放光,伸手接過錢,語氣也殷勤起來:
“哎呀小姑娘真懂禮,長得也白淨!就是太瘦了點,走,跟嬸子回家,嬸子給你做好吃的。”她熱情的招呼著李雪兒。
李雪兒看高飛一眼。
高飛道:“去吧,我就在隔壁瘸子叔處,等會兒還要給大黃治傷,咱家那林子髒亂,等我收拾好了再接你回去。”
他又低聲安慰了李雪兒幾句。
胖嬸平常在龍潭山的景區門口兜售夏威夷度假風的花襯衣,每天晚飯時收攤。她推著車子經過李瘸子,李瘸子眼疾手快的從她的推車裡挑了一身顏色沒那麼花哨的衣服出來。
“瘸子,青天白日的,打劫呀!”胖嬸叫道。
李瘸子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少不了你的錢,先記賬上。”
他把衣服遞給高飛,高飛抽出上衣上衣套頭穿了。
胖嬸道:“我這可是成套的,買一件也這個價錢。”
“知道了!”李瘸子翻了個白眼,又把短褲扔回胖嬸推車裡,“這件幫我賣了。”
胖嬸呸一聲,氣呼呼的推車走了。
高飛推了李雪兒一把,李雪兒快步跟上。
看兩人進了門,李瘸子才關切的問高飛:“阿飛,怎麼樣?那野林子住的習慣不?”
“還行,馬馬虎虎。”
李瘸子嘆口氣,咬牙罵道:“你這是傻厚道!高志國鄭麗敏夫妻倆實在欺人太甚了,這附近鄉親誰不知那片柿林就是一片野林子,樹那麼些年頭了,卻從來不結果子。你若想靠著伺弄那些柿樹生活,早晚要餓死。”
高飛心念一動。
柿子樹從來不結果子的嗎?
跟那口井有關係?
“瘸子叔,我大伯孃說柿林是我爹唯一留給我產業?”
李瘸子點點頭。
“你爹常年在水上漂,三五年才回來一回,確實沒置過什麼產業,那片野柿林是你奶死之前分家,分給你爹的。不過,你爹死時可有一大筆賠償款的,那可是賣命錢,這錢可都在那老孃們手裡,當初也是因有這筆錢那老孃們才願意收留你,不然靠你大伯高志國的臉,估計你吃不得他家幾口飯。”
李瘸子突然又小聲問道:“怎麼樣?昨天分家,他們給你多少?”
“什麼?”
“錢呀!”
見他臉色難看,李瘸子又問:“不會一分沒給你吧?”
高飛心道自然是一分沒給。
不過高飛這時候也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他直接問道:“瘸子叔,柿林裡有口井你知道嗎?”
李瘸子皺起眉,道:“我沒去過那,也沒聽你爹提過呀,他早年行船回來過一次,那時你奶病重,他被叫回來分家,給了他那片柿子林沒幾天,你奶就去世了,你爹還在那老屋裡住過幾天,奔完喪才走的。”
看來李瘸子也不知道。
他斷定這兩天發生的所有異事一定都跟那口井有關係,他進入默物狀態想要召喚兀金問問情況,可他閉上眼卻怎麼都看不到大金蛇了,似乎那條蛇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試著呼喚,對方也全無應答。
他們斷聯了。
他準備回去那口井裡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