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虛構需要一定的邏輯支援,而現實的荒誕是不需要邏輯的,在現實中灑灑狗血的事情,在小說裡往往一地雞毛。——高飛
高飛抱著大黃沒命的跑,直跑出五六里地才力竭停下。
他赤裸著上半身,渾身汗溼,像剛從水裡爬出來,狼狽又悽慘。
仰面躺在被炙烤的燙皮子的土路上,身下的熱度多少緩解了他心中的陰寒。
大黃搖著尾巴圍著他不住打轉。
高飛躺了足一刻鐘才慢慢坐起來。
正這時大黃卻突然狗身一緊,渾身抽搐。
這是中了那瘴氣之毒?
高飛立時去掰大黃狗嘴。大黃劇烈咳嗽一陣,狗嘴閉閉合合,突然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銀珠從大黃狗嘴裡蹦出來,滾進路邊的草叢。
高飛的視線一路跟著那珠子,眼睛越瞪越大。
只見那珠子所經之處的草叢紛紛變黑,只留下一條蜿蜒曲折的黑線,高飛大著膽子去翻看那草堆,發現那條線是被明火灼燒後的痕跡。
“大黃你又亂吃了什麼鬼東西?”他氣道。
這鬼玩意,這麼邪性的?
高飛看看珠子又回頭看看大黃,後者已經又撒丫子蹦跳起來,彷彿從來沒它什麼事。
這玩意傷不了大黃?
太陽直照,珠子瑩瑩發銀光,高飛不敢輕易的去撿,抬腳踢了一下,小銀珠又往前滾動幾許,青草地上被燒灼的黑線順著珠子的走向跟著伸延。
雖不清楚這珠子怎麼進的大黃之口,但這珠子一定是那井中之物,所以才跟那白霧一樣,處處透著邪性。
鬼使神差的,他彎腰撿起珠子。想象中的滾燙沒有到來,相反,它還觸手沁涼,表面看這珠子並不具備灼燒草堆的溫度。
他把珠子再次丟到地上,珠子在地上蹦了幾蹦,所經之處又添星星點點的燒灼痕跡。
高飛眉頭深深皺起。
這....
瞧著是個寶貝呀!
或許能賣了換錢?
他四周望了望,這裡並看不到柿樹林,這多少讓他心安。
他把珠子攥在手中,手心裡很快泛起潮氣。
他實在是心神不寧,太過緊張的緣故,才不停的出汗,他又趕緊把珠子丟進褲兜。
誰知冰涼的珠子卻把褲兜燒灼出一個大洞,順著他的腿再次滾落地上。
難道這珠子只在皮肉上才不做怪?
就像他的手心或者大黃的狗嘴?
高飛決定即刻進城,賣完珠子,就近工作。
進城肯定不能帶大黃,也不能光著身子去,高飛要先去李瘸子處收拾一下自已。
李瘸子的棚屋在後山,若抄近道,需穿過一片採石場。
晌午時分,烈日當空,採石場空無一人,一人一狗快步穿行。
就在他們快走出採石場時,一輛加長黑色豪車突然斜刺裡竄出來,直直朝高飛撞去。
車來的突然,速度又極快,高飛只來得及把大黃推開,自已卻避無可避。
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高飛像個人肉沙包一樣被撞飛出去。
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楚在他的身體裡急遽蔓延。
大黃瘋了似的狂吠。
有慌亂的人影跑到他的跟前。
“怎麼樣?死了嗎?”一人問。
“真他娘晦氣,這雜種走路不長眼睛的,老子第一次開這麼豪橫的車,他媽的,癮剛上來。”另一個男人張口就罵,罵完又踢高飛一腳。
“哎呀!這死狗,日他孃的竟敢咬老子!”第一個男人罵,“看爺爺不弄死你!”
很快傳來一陣更為狂烈的狗吠聲,持續著棍棒的擊打和大黃的哀鳴聲。
高飛想喊大黃快跑,卻怎麼都張不開嘴。
他癱在地上,身下有膩膩的溼熱,是大片的血。他的整個腹腔都破裂了,臟器從肚子裡流出來,垂落在地面與他的身體之間。
“老伍,你這一下可不輕,這小子腸子都流出來了。”
“媽的,這小子石頭做的嗎?車頭都給老子撞壞了,晦氣晦氣!”另一個聲音道。
原來死亡並不是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咔”一下就死了。
死亡是有過程的。
高飛安靜的聽著,任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急。
“孃的,那畜生跑了!”
“別追了,它被你打瘸了,定然跑不快,這附近荒無人煙,即使它叫人來,也需要時間,這小子內臟流一地,肯定沒得活,把他扔前頭溝裡去。”
有一隻手拽住了他的頭髮,另一個人抬起他的雙腿。
“老黑,快,那小婊子也跑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喊起來。
剛被抬起的屍體又被扔下,有慌亂的腳步聲漸跑漸遠。
很快又傳來男人強力的辱罵毆打,還有女孩尖利的哭喊呼救聲。
嘀嗒....
嘀嗒嘀嗒....
血液一點點流失殆盡,高飛的臉頰變得僵硬而黯淡,精瘦的身體愈發沒有筋肉了。
他徹底失去意識。
兩個男人把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壓制住,然後丟死狗一樣丟進車裡,鎖上車門,然後又折返回來。
“死了。”一個男人彎腰探了鼻息,然後踢了屍體一腳,一副渾不在意模樣。
就在高飛嚥氣的一瞬,野柿林的一口古井向天射出一個巨大的金色光柱。
古井背靠一面陡峭的山壁,山壁上一條通體金黃的巨蛇本安靜的盤臥著,被那金燦燦的光芒一刺,它的蛇身轟然而動。
隨著巨蛇動作越來越快,高飛的心臟猛的刺痛了一下,急劇收縮....跳動....
他猛然睜開眼睛。
與此同時,巖壁上的金色巨蛇也睜開了沉睡多年的血紅雙眼。
無錯書吧只見蛇口吞吐,長長的蛇信對著一棵參天大樹輕輕一彈,巨樹就化做飛沫消散在空中。
整個龍潭山都被一種潤澤的金色光暈籠罩著。此時一顆閃著銀光的圓珠無聲的飛入高飛的口中,他破碎的身體肉眼可見的開始快速自我修補。
在心臟持續且有規律的跳動了十幾下之後,高飛終於坐了起來。
夏日和煦的微風靜靜吹著。
一切風平浪靜。
一切暗潮洶湧。
一個暗黑的時代在沉寂了幾個世紀之後,隨著一個少年的生死變化,再一次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