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西繞城千里之外的平海之上,老道正與三四個西裝革履的黑衣人激戰。
眾人都是水域一派的異人,所有術法都是遇水則強,各人施展法術,一時間黑雲壓頂,暴雨疾下,流虹亂飛,水面處處爆雷。
附近停駐的漁船,紛紛被炸損毀,海面上飄起厚厚的汽油,不知何時騰起火光,雨水澆下,頓起濃煙,空氣中到處彌散著刺鼻的焦灼味、腐臭味,放眼望去,整個海面飄滿了密密麻麻海獸的殘骸。
“叛徒,出逃十餘年,今日休想再逃出生天。”一個為首的黑衣人道。
老道輕蔑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就你也配!”
黑衣人於虛空中畫出一個方正的螢幕,裡頭正是李雪兒與眾女孩擠在一起畏畏縮縮的照片,“陳象莊,你藏頭露尾,如喪家之犬,四海躲藏,如今是為她而來吧?”
“嘿嘿,我們還要感謝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東西,今日拿了你,明日就把她抓回去。”
老道一雙深深凹陷在眼眶內的眯縫眼突然陰翳,“你們找死!”他手掌向上呈託舉狀,一眨眼,一條黝黑粗鏈閃現。
一場鏖戰,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西繞城水晶軒內,冷至鶴與高飛李雪兒正看著一塊巨大的電子螢幕,螢幕中是一個道人的生平介紹。
老道陳象莊,生於宋時,本體為五臺山下,香火池前,一棵千年水杉。水杉乃陰生之木,卻植於向陽之地,千百年來,又日日受香火供奉,慢慢修得神識,築了靈根,在明朝時擺脫樹體,與五臺山下的鬥母宮得鬥母宮主貝紫瓊點智,成為水域一派第二位掌派貝紫瓊的使者,此後一直侍奉在貝紫瓊身側。
貝紫瓊一心向道,並不留戀世俗情愛,後來修得金身,不老不死,是以陳象莊也皈依道門。
後來水域一派內部變革,具體怎樣外人不太清楚,但那以後,貝紫瓊結婚產子了,之後又過兩年,陳象莊叛出水域一派,成為水域一派叛出的第一個契人,他隱匿在大千世界之中,此後數年,再無聲息。
“那他跟雪兒有什麼關係?”幾人看完影片,高飛一臉茫然。
冷至鶴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一對少年男女,低聲嘆道:“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沒想到古井一派、水域一派的重擔竟都落在兩個小娃娃身上,哎呀!時代變了,童子軍才是主力嘍!老頭子不服老不行嘍!”
水域一派接班人?
高飛驚詫:“雪兒她是水域一派的掌派?”
“是又不是,”冷至鶴道,“說起來,情況有點複雜。”
電子螢幕又亮,此時一個精緻的玉娃娃一樣的女孩出現在螢幕中,她看年紀五六歲,穿著小小的禮服,眾星拱月的被眾人簇擁在中間,人人面上皆恭敬討好之色。
高飛看看李雪兒,又看看螢幕中的女孩。
“是雪兒嗎?”他問。
本來只把影像當故事看的李雪兒一下瞪大圓溜溜的大眼睛,“不是我,不是我,哥哥,我自小就是孤兒的。”
冷至鶴道:“自然不是你,此乃水域下一代擺渡人貝玉橋。”
“可是她跟我長得好像。”李雪兒嘆道。
冷至鶴道:“江湖傳聞貝玉橋乃雙生子,但只有傳聞,從未得見!今日見到這個小姑娘,我倒是對這個傳聞信了幾分。”
“這個小妹妹看著好小,我大她很多的。”李雪兒又道。
“這個影像是幾年前聖心學塾落成之時,貝玉橋唯一一次出現在人前留下的記錄,現如今,想來出落得正是你如今的模樣。”冷至鶴看著李雪兒,意味深長的道,“你倆相像或許只是偶然,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並不能以相像而武斷的得出結論。但陳象莊屢次試圖靠近你而不得,那就說明,你一定屬於水域一派的傳人,你是貝紫瓊的後代,是貝玉橋的孿生姊妹。”
李雪兒有些糊塗,難道這些神神鬼鬼的並不是故事,而是真實存在的?並且跟她還息息相關?
“哥哥,爺爺說的什麼?雪兒不懂。”
高飛摸摸她的頭,“你以後會懂的。”他安撫她。
無錯書吧“冷前輩,你繼續。”高飛又道。
“陳象莊是貝紫瓊的使者,他背叛了貝紫瓊成為契人,而契人與原主人是有盟約的,這個盟約被打破,會形成‘詛咒殺’。”
“詛咒殺?什麼是詛咒殺?”
“人有三魂七魄,樹有四智三識,陳象莊是杉樹成精,他背叛原主,若想要完全割捨原主人的牽制,也非不可,只需自斬其中靈、根二智,精識一識,找一荒僻處,靜修百年。樹木千百歲恍惚一瞬而過,待百年之期過去,他已完全忘卻前事,但他能力還在,只需再擇機恢復靈、根二智,精識一識,也並非難事。可如今看來,這陳象莊非但沒有割捨原主之心,行忘卻前事之事,他還試圖以契人之身,靠近原主,或者說原主的後代。這樣做的後果,就會形成‘詛咒殺’。他越靠近,對已身傷害越大,他遠遠離開,反而無事。”
“所以這個‘詛咒殺’殺的是他自已?”高飛問。
“可以這麼說。貝紫瓊與陳象莊確定主僕關係時就比較獨毒,主僕合二為一,雙好,主僕分道揚鑣,哪一方回頭,哪一方就受‘詛咒殺’之苦。如今看這老道悽慘形象,他應是主動回頭之人。”
“所以說,他其實早就找到雪兒了,只是苦於不能靠近,只能圍著她的周邊打轉?”
冷至鶴點點頭,“如此看來,他對小主人是有親善之心的,他做的那些事,出發點都是為這小姑娘好。”
李雪兒指著自已,“爺爺,你說的小主人是我嗎?這個醜八怪把我看做小主人?可是我從未見過他。我從小過得就苦,他既然那麼厲害,是跟大哥哥一樣的人,那他為什麼不來救我?”
高飛淡淡的看李雪兒一眼,心道,傻丫頭,為了你,已經死了幾十人了。
冷至鶴看著高飛,道:“若我所料不錯,你出生不久後流落人間,身上應有某種封印,他是感知不到你的存在的。”
李雪兒:“什麼封印?那怎麼現在可以感知了?封印解除了嗎?”
冷至鶴搖搖頭,“每派各自有每派的密宗,關於你身上的封印之說,也只是老頭子的一點猜測,準確的答案,我給不了你,但是,爺爺可以告訴你,為什麼陳象莊又可以突然找到你,”他看向高飛,“是因為他,你遇到他,讓你身上沾染了他的氣息,你們是同類,同類相親,他的氣滋養了你長久以來的封印,現在你的封印已經沒有之前的固若金湯了。而陳象莊法力深厚,叛出水域一派時已是四階長老,如今更是小展身手就能攪動乾坤,引起巨大慌亂,證明他實力不減當年,找到你豈非易如反掌?”
“爺爺,你的話有些雪兒聽懂了,有些雪兒聽不懂。同類?雪兒也是跟哥哥一樣,能移動汽車、能死了又活的怪物嗎?”
高飛淡淡看李雪兒一眼,這丫頭,果然是這麼看他的。
冷至鶴道:“到你十二歲,小成年之時,水靈歸位,你會明白的。當然,前提是,你當真是貝紫瓊遺失在外的女兒,貝玉橋的孿生妹妹。”
李雪兒緊緊抓住高飛的衣袖,道:“我不是誰的女兒,誰的姊妹,我只是我,雪兒只有哥哥一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