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這時候來了?”裴時裕一抬手,那些個侍衛把剛拽起來的李明珠往地上一扔,退立一側。這重重一下,可把李明珠疼得齜牙咧嘴。
雲姑姑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就是皇上也要給幾分薄面。
當然這得是在皇上心情好的時候,碰上皇上心情不好,他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更何況區區一個掌事姑姑。
比如現在,裴時裕的心情就算不上好。
雲姑姑是個人精,自然也看得出來,當下也就不拿喬,趕緊笑道,“太后病中掛心李氏,特地囑託奴婢把李氏帶回壽康宮,奴婢去慎刑司遍尋不著,一問才知道人在昭陽宮,這才尋了過來。”
說著掃了眼躺在地上,被堵了嘴巴,狼狽不堪的女人,心中嘆氣,這李明珠恐怕是廢了,真不知道太后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也要把人給救回來是怎麼想的。
白如馥看著雲姑姑笑起來時,臉上交錯縱橫的紋路,心中嗤笑一聲,還遍尋不著,分明是聽到訊息直接找來了昭陽宮,想把人從自己眼皮底下帶走呢。
被丟在地上的李明珠聞言,眼中泛起淚花,她就知道,太后一定不會丟下自己不管的。
白如馥玩味地看著李明珠的表情,她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完好無損地走出昭陽宮吧?就算是太后來撈人,那也得脫層皮才回去。
“雲姑姑,太后掛心李氏,您將她帶回壽康宮自然無可厚非,但是本宮有些話卻不得不說,先不提李氏意圖毒害嬪妃及皇嗣這樣殺頭的死罪,光是李氏和慎刑司太監苟合這一點,就足以讓她貽笑大方,讓李家和皇室顏面盡失。”
白如馥安撫地握著裴時裕溫暖的手,選擇自己開口。她不是依附於他的菟絲花,單憑這張嘴,也能從李明珠身上挖塊肉下來。
裴時裕往後靠了靠,眼帶笑意地把雲姑姑交給這牙尖嘴利的丫頭處理。
雲姑姑聞言臉色微變,太后聽聞李氏被帶走,就催著她來領人,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和太監苟合?雲姑姑嫌棄地瞥了李明珠一眼,李家這樣的大族出身的女子竟然能幹得出這等醜事,當真是讓李氏蒙羞。
但是面對白如馥的戲謔,她也不能把這份嫌棄表現得太明顯,否則就是打太后和李家的臉了,“那景妃要如何才願意讓奴婢領走李氏呢?”
白如馥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帶著幾分狡黠的味道,“雲姑姑這話說的,倒像是本宮故意為難李氏一般。”
她頓了一下,“方才皇上的決定是賞五十大板給李氏,既然太后求情,那本宮便大發善心,免了她.....”
李明珠的眼神熱切得有些過頭,惹得裴時裕分神盯了她一眼。
“一半的板子。”白如馥慢悠悠地說道,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李明珠眼裡的光也熄滅了,在她看來,二十大板和五十大板壓根沒差,都是沒命的結局。
“景妃就不能再.......”雲姑姑皺眉,有些不悅,這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自己帶回壽康宮的真的就是一個廢人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的女人捂嘴驚訝道,“本宮都如此讓步了,還不夠嗎?看來李家的人果然金貴,犯事了還能討價還價呢,本宮這個受害人倒像是惡人了。”
雲姑姑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話語,下意識看了眼皇上,果然,皇上本就忌憚李家,太后原是想以母子情分逼皇上讓步,卻被這狐媚子三言兩語說成了仗著李家威勢,蔑視宮規。
她心中暗歎,這景妃果真是個厲害角色,為了讓皇上不猜忌太后,生出除掉李家之心,李明珠這二十大板是挨定了。
雲姑姑趕緊道,“景妃這是哪的話,有錯自然得依照宮規懲處,只不過娘娘心善,願意小懲大戒,太后那感激還來不及。”
“是呢,若是按宮規懲處,李氏只怕早就是枯骨一堆了。”白如馥紅潤的嘴唇泛著水光,此刻得意地上揚著,好似真的覺得自己菩薩心腸般,看得雲姑姑差點氣出內傷。
“行了,還不把李氏抬出去領賞?都杵著幹嘛呢?還要本宮親自抬嗎?”白如馥接過男人遞來的茶盞,抿了口茶水,冷聲道。
那些個偷偷抬著眼看熱鬧的侍衛忙道不敢,粗魯地拖著李氏往外走,生怕走慢了,景妃會連自己一同罰了。
沒多久,外頭就傳來李明珠的鬼哭狼嚎,雖然嘴裡堵著破布,但嚎起來也是讓人聞之兩股戰戰。
片刻後,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只偶爾有幾聲有氣無力的哼哼聲,到後來徹底沒動靜了。
行刑的侍衛進來回稟,說李氏已經昏過去,腰臀之處一塊好肉也無,直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白如馥捻著帕子捂著嘴,“你們也真是的,對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下如此重的手,太后可是要心疼的。”
那侍衛樂呵呵地笑,他都聽出來景妃的話中並無責怪的意思,反倒是欣賞他們識趣,沒有因著太后的緣故偷偷放水。
“好了,板子也挨完了,雲姑姑把人帶回去吧。只此一次,若是李氏再敢到本宮面前蹦躂,那就不是二十大板這麼簡單的事了。”白如馥靠回裴時裕的懷中,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雲姑姑也不想多待,再待下去,自己恐怕要被景妃那張嘴給氣死。她繃著臉上的表情,衝兩人略施一禮,一扭身趕緊叫人把爛泥一般的李氏抬走了。
“皇上可會覺得臣妾心狠?”白如馥戳戳男人精壯的胸膛,
裴時裕伸手刮刮女人挺翹的鼻尖,差點被氣笑,“明知故問,朕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小壞東西,不過朕喜歡,和朕極配。”
“什麼極配,皇上好不知羞。”白如馥笑起來,裴時裕才知道原來活色生香不是虛言。
壽康宮內。
太后目光沉沉地看著皮開肉綻、昏迷不醒的李明珠,哪裡有半分重病不起的樣子,她掃了眼雲姑姑,顯然有些不滿,“就這麼一個人都保不住?”
雲姑姑低聲道,“您是知道景妃那性子的,她若不願意,誰能從她手裡討到好處?更何況皇上就在她身邊,還任由她胡鬧,奴婢也是沒辦法,庶小姐若不捱了這板子,只怕出不了昭陽宮的門。”
太后心煩意亂地一揮手,“帶下去安置吧,叫太醫好生醫治著,別叫人廢了。”
李氏又被抬了下去,雲姑姑站到太后身側,力道均勻地幫她揉捏肩頸。
太后微眯著眼,上了年歲的臉雖然仍舊緊緻,卻總是流露出一副刻薄之態,“明日,你去告訴皇上一聲,哀家病重,傳後宮嬪妃來壽康宮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