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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之戰 103.終言(2)

世紀之戰 10.終言()

世紀之戰 10.終言()

我從她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憊之色。很奇怪,難道過生日的人,不都該是開心的麼?尤其對於我們這些魔族來說,現在每過一次生日,就等同於又接近了自由一分。

我只是隨口問了緣由,本不抱希望她會回答。誰知她在我屋內坐下了,開始講她自己的故事。

這真不錯,比起以前她的淡漠、對於任何惡作劇都沒有反應,現在的情況,說不定是個好的開始。

原來她常看的那本厚書,是冰雪皇室特意為每個家族繼承者編寫的魔法典籍。生日之後第九天,就會有皇室導師來對每位繼承者進行考核,不合格的就會遭到頗為嚴厲的懲罰。

冰雪家族,聽起來就與溫暖相去甚遠。我改裝的那扇小窗製造了大麻煩。我以為她會和我一樣,透過小窗瞧見家裡父母慈愛的笑容和族中關係甚密的夥伴,但情況差了太多,她看到父母的嚴厲,聽到他們冷冰冰地提醒她馬上要接受考核,不可以把時間花在不知所謂的東西上。

即使分隔許久,父母也不會提及牽掛與思念,他們更多的是鞭策和苛求完美。冰雪的家,也真的缺少那麼多溫暖。

從她的自述中,我斷定她是一個要強的人,而且在冰雪般的外表下,該是有一顆柔軟的心。為何我如此肯定,我想是源自一種名為友誼的默契。

我拿過那本厚書,看到她每次要考核的內容都多過我每年修習的總和。這本魔法典籍彙集了很多種族的基礎術法,我翻到巫術的部分,決定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她一幫,也算是對於早先惡作劇的補償。

於是如我所料,我們真的成了朋友。

這麼一來二去,璐娜和露莎也熟絡起來。那種名為簡單的快樂,就如這樣,靜靜浸潤在我的生命之軸中。

冬去春來,年復一年。命運不會如此簡單就讓你走完一生。我原本以為轉折點一定只會出現在十五歲的生日,可沒想到轉折會提前。

十三歲生日那年,我認識了諾婓,這個以黑貓形態與我初見的少年。

談及這個名字,不管我是仍舊活著,還是已經死去,心口應該都是會隱隱作痛的吧。這種感覺,名為失去。十五歲之前,我失去了諾婓。而現在,你們失去了我。這種滋味,即使有著細微的差別,我想,那種痛感也該是有共通之處的。

名為諾婓的黑貓,在一切的始端,作為一件生日禮物和一個朋友,走入我生命之軸,留下無法遺忘的座標。

與他相處的日子,當初覺得那麼短暫,在一切尚未開始便好像迎來了結束;如今回想,卻是那樣漫長,靜美如初,永恆到應該花永世來記得。

他作為黑貓時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平常之中的小事,卻透出一種溫馨。我時常在想,魔族之中,男性與女性的差別真的這麼大嗎?即使他只是一隻黑貓,卻可以給我解答術修典籍中成千上百的難題。那時,我尚不知這是一個可以化為人形的魔族少年。

所以當我在窗臺邊看到諾婓,一個真正的人形少年的時候,頭腦之中只剩下整片空白。

自那以後,每當我看到重新變回黑貓的諾婓,我都無法再用自然的態度對待他。黑貓的影像落入我眼中,卻同時喚起腦海中他以人形在視窗享受陽光的模樣。以前的那些,黑貓的形象也全部轉化成了少年,全體重新修繕過一遍的記憶,在我腦海中不斷重複回放。

原來,心跳也可以有這種速度。

我陷入迷惘,甚至魂不守舍。連璐娜和露莎也可以看出我的反常。誰都沒有經驗,因為我們未曾離開過象牙塔。

無法確定心意,我躲著諾婓。

他也不想我難堪吧,就都由著我去了。

時光荏苒,璐娜比我年長一歲多一些,她在十五歲那日,成功透過了象牙塔的考驗,去往虛世界。

送行那天,我透過視窗同走向森林深處的她揮手告別。諾婓以黑貓的形態,端立在窗臺上,目送她離開。

視窗那麼小,我和諾婓距離那麼近,可是我沒有勇氣去看他,即使微微側目,他就能映入我眼簾。

終於,一向溫和的諾婓某一天再也沉不住氣了,他直接面對我質問我。那雙眸中,閃爍著我最喜歡的抹茶色。

我當時只覺得無法處理眼前這麼個狀況了,卻沒意識到,他之所以沉不住氣了,是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那一刻,我與他之間的相處,已經進入倒計時。可是為什麼,我會沒有聽見時鐘指標走動的滴答聲。

然後,諾婓走了。虛世界不斷遭受妖獸的侵襲,他的家族需要他。

他躍下高塔,跟我告別。我們的距離第一次拉得這麼遠,心臟便跳出了不捨的節奏。我恍然發現,原來“喜歡”就是如此簡單。這種感覺早就已經悄悄萌芽,在你和我都不知道的時候。

直到諾婓的身影消失在目光至極遙遠的那端,我都沒有勇氣開口說出挽留的理由。

那時的我怎麼能知道,這次分離,幾成永別。

象牙塔裡的安靜開始讓我不習慣。璐娜和諾婓離開了這裡,同時也抽走了我那一年中的許多歡鬧。而露莎和我,又要提前開始準備我們的十五歲。

因為諾婓,我開始習慣等待。

我會祈禱時間快一些行走,過了十五歲,我就可以離開象牙塔,去找虛世界,去找璐娜,也去找諾婓。

當象牙塔內的魔法鐘敲響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等了九個月,也等來了我的十四歲生日。

那一天我又見到了諾婓,只是他抹茶色的眼中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黑曜石般光亮的毛髮已經變得黯淡,他不再是身形修長的少年,而是蜷縮著的一隻黑貓,身上佈滿傷口。

他的溫熱血液沾滿我的雙手,觸目驚心。我印象中的他會迎著陽光微笑,卻無法想象他會如此羸弱。

九個月,我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戰爭,只知道此時此刻,他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然後我聽見他說:生日快樂。

那是我所聽過的,最沉重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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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婓死了。

我心中充滿了憤恨。憤恨那場戰爭,讓我永遠失去了諾婓;憤恨我自己,明明那麼努力地學習了藥理卻還是無法治好他。

他就在我眼前,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我們的距離似從前那樣近,可我知道,距離其實已經有生與死那麼遠。

最不能原諒自己的,還是——直到我永遠失去諾婓,那句深埋心底的喜歡,仍舊未能說出。

按照他的遺願,我託母親,把他葬在窗下。沒能親手將他埋葬,說不清是一種遺憾還是一種慰藉。

我以為,諾婓從這以後就只能成為我的過去。我發誓要將這段傷心欲絕的過往遺忘,不再為此哭泣。

可是一個星期之後,埋葬諾婓的地方長出了一棵樹;七天之內,那棵樹長到了我的視窗。望著抹茶色的葉片,我彷彿又看到了諾婓。

為什麼我還是沒有忘記?是無法忘記,還是不願忘記?

又過了一個星期,那棵樹贈予了我一份世上絕無僅有的禮物:那是一隻會飛的掃把,具有思想意識。

記得曾幾何時我告訴過諾婓,我的掃把樹還是沒有長出來,沒有用以飛行的工具就不算是合格的巫師。

那不過是閒暇時的一句抱怨,我說的那麼隨意,可諾婓卻一直記得。

我用水晶球探查這棵樹的來源,從折射的影像中我看到諾婓從象牙塔離開,去尋找秘族,之後用一個秘密換取了一粒樹種。那粒樹種大體上還是掃把樹種子的模樣,不過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光澤。我看到諾婓一直把樹種帶在身上,哪怕是後來參加那場令他受重傷丟了性命的封戰紀。

諾婓堅持在我生日那天回到象牙塔,只可惜身負重傷的他未來及將樹種交給我。我們之間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錯過。他身上帶著樹種,然後被葬在我視窗之下,樹種於是長成了如今的掃把樹。

我抬頭看見了樹冠上開出白色的花朵,反射著陽光的七色。白色,是純粹的美麗;七色,是無法言說的意韻。

花瓣在微風的吹拂下紛紛揚揚落了我滿屋,落得像雪一樣,掉在地面上有碎掉的聲音。我想到了落雪成白的意境。

這是諾婓遲來的禮物。

我給頑皮好動的飛掃把取名小巫,那是以前諾婓用來稱呼我的。

和小巫相處了將近一年,這之中有歡笑也有悲傷,一切看似如常,但露莎看得出來,我相比以前,略多了些沉默。

之後,我迎來了十五歲的審判日。

後來的我,只告訴她們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如果不是飛掃把救我,我根本不可能走出象牙塔。其實我隱瞞了細節。當兩扇大門同時開啟的時候,憑我的預知能力,我已經分辨出了哪一扇是通往虛世界的門。

可是當我朝門邁出一步,那一刻我猶豫了,我忽然想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會是什麼感覺,會到哪裡去。人類的靈魂可以去往冥界,而後轉世重生。那麼魔族呢?無法轉世的我們,死了以後,會去哪裡?

我轉頭看了看通向死亡的大門,如果我走進去……會不會,重新見到諾婓?

我猶豫著,卻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時間一過,兩扇大門同時關閉,我面臨著灰飛煙滅的悲慘結局。正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忽然我身子一輕,被小巫載著飛過了快要關閉完全的門的縫隙。

睜開雙眼,我發現我到了象牙塔外的那片空地。

我看著小巫在我身側歡鬧。諾婓,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呢?

我看著象牙塔外的掃把樹。樹頂是我的視窗,樹低葬著諾婓。我和諾婓,透過這樣的媒介,是在一起的。

我忽然微笑起來,既然這樣,我不打算就此遺忘了。把你埋在我心底,我們一起去找尋新的開始吧。

我最後望了一眼樹冠上的純白花朵,走向通向虛世界的森林深處。

在魔法黑森林,我聽到那無形之人的悽然聲音,他明明說著可怖之極的話語,我卻悄然用讀心術讀出他話語背後無言的苦衷。我沒有理會他,並很順利地找到了古樹洞。在古樹洞的洞壁上,我發現了璐娜的留言,時隔一年多了,那些字跡依然那麼清晰,一如我們曾在象牙塔中共度的時光仿若昨日般仍不時浮現在腦海。

留言之中竟然留下了幾條冰雪皇室的秘術,有了這些,就可以控制古樹洞內的溫度與磁場,將嚴寒或是邪惡阻擋在外。我想她同我一樣,在古樹洞內留宿了一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