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戰的話劉老闆是實打實的聽了進去,他自已其實也有察覺,過完年回來,市場裡以前賣MP3的商家突然開始賣愛國者的MP4了,而且價格不到四千,相比於愛可視五六千的價格的確更吸引人。
劉老闆再次感嘆,這孩子真心不錯,善於觀察,而且有眼界有膽識,既懂技術又懂市場,天生當老闆的料。
左戰見完劉老闆沒有直接回家,他一個人逛遍了上海所有的好大學,上海交大、同濟、華東師範、上海財經、華東理工,他把最後一站選在了復旦。
如果恬圓不出去留學,那麼她將會在這裡度過她的大學生活。
可惜沒有如果。
從上海回來,他沒有回家,帶著從劉老闆那裡拿的50臺MP4又開始跑市場,劉老闆講義氣,只收了他兩萬塊的定金,讓他賣完再結尾款,對方大氣他也想趁其他品牌還沒成氣候之前多幫他走點貨。
他在外面一跑就是兩個多月,恬圓都懷疑他是不是直接上大學去了,三天兩頭給他打電話催他回來。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北京就那麼好玩嗎?”
左戰坐在大巴上,外面下著雨,玻璃上起了一層水霧,他用手指在玻璃上寫著她的名字,說:“還有兩天就回來了。”
“兩天兩天,都多少個兩天了,你是被狐狸精勾住走不了了嗎!”
“這次是真的,後天一定回來。”
“那我就信你最後一次,後天我要是看不到你,我就把新家的鑰匙換了,我和爺爺兩個人住,你一個人守魚塘。”
“嗯,好。”
事實上左戰歸心似箭,聽老頭子講,恬圓在他不在的這兩個月把新家裝修得很漂亮,奶油色的銀絲牆紙,一米八的真皮大床,米黃色的多功能沙發,65英寸的大彩電,水波紋的大理石飯桌,大門前還掛了兩隻大紅燈籠,漂亮得很。
左戰猜測恬圓肯定是找她爸拿錢了,但不管恬振軍是出於善意還是出於施捨的心態,左戰都覺得不可接受,他清楚的知道這是自已那可憐的自卑心在作祟,但他心裡就是不舒服。
這兩個月在外面跑,賣了一半剩了一半,他把收到的錢裡面比較新的百元大鈔挑了出來,湊了五萬裝在一個大信封裡。
春雨綿綿,回去的那天下著牛毛細雨,左戰懶得打傘,下了車羽絨服帽子一帶,拖著行李箱慢慢吞吞往家走。
這一次,沒有人騎三輪車來接他。但沒關係,還有人會給他準備一頓豐盛的飯菜。
包子先看到他,飛奔著來迎接他,跑到半路突然又跑回去,衝著院子裡吼兩聲再跑回來。
很快,一個穿著粉色外套的身影出來了。
左戰看到那抹身影先是一愣,很快眼眶便溼了。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恬圓還在生他氣呢,她也不上前迎接,就看著左戰一點一點朝她走過來。
離得越來越近,看得也越來越清,恬圓看到那張臉整個人呆住 了。
怎麼瘦成這樣,還有那頭髮,長得都快能扎辮子了。
“你這是什麼造型?北京流行這種流浪漢style?”“嗯,這叫犀利風。”“你騙鬼呢,我看你是討口去了。”
老頭子在廚房聽到他聲音,跑出來,看到他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心疼得差點掉下淚來,逮住他一個勁地問:“北京的飯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還是那邊消費太高你不捨得花錢啊?”
左戰心虛,含含糊糊的回答:“還好~不是很差~吃得還行~”
“那你一天花”
左戰趕緊岔開話題:“爺爺我想先去看看新家先。”
“哦,對對對,你還沒看過裡面呢,圓圓佈置得可漂亮了,趕緊去看看。”
左戰和恬圓一前一後出門,出了院子恬圓突然說:“你沒有去北京吧。”
“去了。”
“那你跟我說說清華大學有幾個大門?”
“沒數。”
“那清華大學大禮堂的外牆是紅的還是白的?”
“記不得了。”
“哼,你騙得了爺爺騙不了我!你要是不告訴我你幹嘛去了,我待會兒就在爺爺面前拆穿你!”
“那你拆。”
“你!”恬圓把鑰匙“啪”一下摔地上:“你自已去看,我的房間你不許進!”
恬圓氣沖沖回去了,左戰把鑰匙撿起來,這是恬圓的鑰匙串,上面有她家裡的鑰匙和一個比卡丘的小掛件。
左戰從兜裡掏出一個和田玉的無事牌吊墜給她掛上面,拎在空中看了半晌,越看越滿意,玉如其人。
大門是鑄鋁的對開門,上面有祥雲圖案,一扇門上刻著“招財”,另一扇門上刻著“進寶”,這門是恬圓選的沒跑了。
老頭子說屋子佈置得很漂亮,左戰轉了兩圈,覺得用漂亮來形容不太準確,應該叫精緻。
精美而細緻。
他的房間一面牆是衣櫃,一面牆是書櫃,靠窗戶那面牆做了一張長長的可摺疊書桌,在角落裡還給他做了一張桌子和一排置物架,方便他搗鼓他喜歡的電子產品。
老爺子的房間靠近洗手間,洗手間鋪的是防滑地磚,蹲便旁邊的牆上有一根扶手杆,老爺子的床頭櫃和堂屋的茶几,電視櫃,只要是有稜角的地方都裝了海綿防撞貼……
恬圓在生活上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他詫異她竟也會有如此把細的一面。
老頭子哼哧哼哧爬上來,見他站在堂屋中央發愣,大吼一聲:“你剛才幹啥了?”
左戰:“嗯?”
老頭子:“我問你剛才跟小妮子說什麼了,為啥人一聲不響就走了?”
左戰:“啊?”
老頭子:“你啊什麼啊,還不趕緊去給我追回來!”
左戰立馬騎公路車去追,只是為時已晚,恬圓氣得把兩個輪子差點蹬出火星子來,半個小時的路程20分鐘就到家了。
張姨看她氣呼呼衝進門,哐噹一聲甩上了臥室門。
左戰站在保安室給她打電話,恬圓直接結束通話,左戰跟她發簡訊,讓她來拿鑰匙,幾分鐘後是阿姨過來取的。
張姨從左戰手裡接過鑰匙,看了他好幾眼才轉身離開。
回到家張姨也沒把鑰匙給恬圓,恬圓每次回到家都是把鑰匙掛在進門處的掛鉤上,張姨就直接給她掛上去了。
鑰匙上的無事牌是恬圓第二天出門上學前才發現的,如果是昨天看到她說不定氣就消了,但她昨晚生了一整晚的氣,就這麼輕易原諒他那不是白氣了嗎,她可沒那麼好哄。
她等著,等著左戰來哄,只要他到她跟前來說一句對不起,她就原諒他。
她一直等,沒等到。
後來她又想,只要他願意打電話說一句對不起,她也可以原諒他。
但她還是沒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