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發現小妮子最近看手機的頻率明顯增加了,而且話也比以前少了,情緒不高,感覺跟失戀了似的,看得她有些著急。
恬振軍在無錫投資的兩個電影院最近到了收尾的階段,基本住在了那邊,很少回家,等專案完工他才終於有時間陪恬圓在家好好吃個飯。
張姨做了一大桌子菜,三個人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
財經頻道正在播放一個12歲小男孩的故事,這個小男孩家裡是生產衣架的,有人吐槽他們家的衣架太寬了,衣櫃門都關不上,又有人吐槽他們家的衣架太短了,晾大衣撐不起來,於是這個小男孩靈機一動,設計了一款可伸縮的衣架,投放市場後大獲成功,一個月賣出了10萬支的好銷量。
張姨嘖嘖稱讚:“這孩子就是來報恩的,十幾歲就給家裡掙大錢了。”
恬振軍隨口說道:“圓圓那同學也不錯啊,兩個月掙好幾萬。”
恬圓夾菜的手暫停:“同學?哪個同學?”
“左戰啊,那小夥子了不得,不愧是能考第一的腦子,幹什麼都會成功的。”
恬圓皺眉:“誰跟你說他掙好幾萬了?”
“他自已說的啊,今天中午他約我見面,我以為什麼事呢,結果是來還錢,我問他哪裡搞的錢,他說這兩個月在外面跑業務掙來的。哎,對了,你不是隻找我借了4萬嗎,我以為他信封裡就裝了四萬呢,去存錢才發現裡面是5萬。那一萬我沒動,你哪天過去玩給人帶回去。”
恬圓沒接話,埋頭吃飯,恨恨的,腮幫子都快嚼碎了。
她就知道他不是去北京看學校了,他還狡辯!
沒等她找過去,人家自已送上門來了。
左戰來學校上課了,老頭子給他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須把人帶回家吃飯。
恬圓在停車棚看到他有一瞬的驚訝,但是沒理他,當他是空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解了鎖腿一跨就要走。
左戰一把按住車龍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爺爺讓你今天去家裡吃飯。”
恬圓聽到爺爺兩個字內心有一瞬間的鬆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堅定:“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左戰眼裡閃過一絲哀傷,冷聲道:“你這麼說爺爺會傷心。”
恬圓先繃不住了,她抬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左戰比她高一個頭,他一低頭便將她眼裡的淚花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哄女孩子,但他願意去嘗試,只是他安慰的話語帶著十足的理工男特點:
-“新家有你的房間呢,家裡都是你佈置的,很漂亮,我那個房間佈置得很有幾何美感,也很實用。”
幾何美感?恬圓疑惑,啞著聲音問:“什麼叫幾何美感?”
左戰跟她比劃:“就是很有線條感。”
恬圓似懂非懂,他說的是桌子?櫃子?架子?
“爺爺一早就起來撈魚了,還說要殺只鵝給你做鐵鍋燉大鵝。”
恬圓輕輕吞了一下口水,沒志氣地說:“我們在鎮上給爺爺帶一瓶紅高粱回去,再買一瓶可樂,你給錢!”
“好。”
新家雖然也有廚房,但還沒在裡面做過飯,老頭子說的,新家的開火飯得等到恬圓一起。
老爺子也知道門第懸殊,齊大非偶,他現在拿恬圓完全就是當孫女看,沒再往孫媳婦那個方向想。
一家三口熱熱鬧鬧吃完飯,恬圓把書包裡的大信封拿出來放在桌上。
“我爸說多給了一萬。”
老頭子和左戰對視一眼,老頭子趕緊出來圓場。
“那個,丫頭,左戰在外面是做了點其它生意,但他不是有意瞞你的,他也沒有動我們合夥的錢,你可別多心啊。”
恬圓不介意左戰瞞她,誰沒有點秘密呢,她擔心的是左戰賺的是來路不正的快錢。
“錢是乾淨的就行。”她說。
左戰立馬接道:“放心吧,乾乾淨淨。”
老頭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故作神秘地跟恬圓說:“丫頭,你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好東西?什麼呀?”
“去雜物房看看就知道了。”
恬圓一個箭步衝向雜物房,推門而入。
“哇!”
三把搖搖椅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竹子編織的,坐墊和靠背都塞了厚厚的棉花,包覆的皮料分了黑、藍、紫三種顏色,明顯是已經分配好主人了。
恬圓拖著自已那把紫色的往外搬,搬到院子裡去。
“爺爺,有月亮,快出來賞月。”
“哎,來了。”
最後三個人齊刷刷躺在院子裡看月亮,好不愜意。老頭子很快睡著了,左戰拿來毯子給他蓋上。就在老爺子開始打鼾的時候天邊劃過一道流星,恬圓怕吵醒他,只能去拉左戰的胳膊,激動地指給他看。
“快許願!快許願!”
左戰說:“我不信這個。”
他的確是不信的,卻在流星劃過只剩下尾巴時還是閉上了眼睛。
恬圓笑話他:“你不是不信嘛。”
“我是不信,萬一老天爺信了呢。”
恬圓腦袋一偏,好像有點道理。
恬圓吃了美餐,又賞了美景,賴在這裡不想走了,左戰不讓她在這裡過夜,堅持要送她回家。
恬圓哼哼唧唧表示不爽,左戰突然兩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亂動,十分霸道地對她說:“不止是這裡,任何男的家裡你都不能過夜,懂?”
恬圓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望著他黑得彷彿要將人吸進去的眼睛腦袋一片空白。
“答應我。”左戰的語氣更霸道了,恬圓下意識地點頭。
得到承諾的左戰滿意地放開手,進屋去給她拿外套。
這天晚上恬圓破天荒的忘了寫日記,躺在床上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左戰那雙黑得嚇人的眼睛。
龔樞這段時間也沒去學校,家裡給他報了個德語培訓班,他學得乏味,週末約恬圓和左戰出去玩。
三人相約去爬七雲山,七雲山在郊區,平時來玩的人不多,龔樞選這兒圖的就是個清淨。
龔樞是司機送來的,第一個到;第二個到的是恬圓。
今天是個陰天,雲層很厚,看起來要下雨似的,來玩的人更少了。
山腳下有一條長長的石凳,兩人就坐在那裡一邊聊天一邊等左戰。
“你德語學得怎麼樣了?”
“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是什麼程度?”
恬圓憋著半生不熟的單詞說給他聽:“Guten Morgen! Wie geht's? Mir geht's gut, danke. Und dir? Mir geht's auch gut, danke. ”
龔樞笑得彎起了腰,這和“how are you?I’m fine,thank you”有異曲同工之妙。
林中鳥兒咕咕叫,彷彿是在和龔樞一起笑她。
路邊有一輛麵包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4個戴著帽子的人,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恬圓笑著說道:“哎呦喂,終於看到人了,我還以為今天這山要被我們仨給承包了呢。”
龔樞卻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4個人竟然沒一個揹包的。
人可以不吃飯,但總要喝水的呀,這些人身上連瓶水都沒帶。
而且爬山帶什麼口罩呢~
龔樞:“不對,這些人不是來爬山的。”
恬圓:“嗯?”
“他們是衝我們來的。”龔樞一把將恬圓拉起來:“跑,往山上跑。”
那夥人見他倆跑起來也跟著跑了起來。
壞了,還真是衝他們來的。
龔樞和恬圓默契地同時把揹包扔了,開始往山上跑。恬圓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給左戰打電話。
“喂。”左戰剛下公交車,正在走過來的路上。
恬圓聲音發顫:“喂,左戰,有一夥人拿著刀在追我和龔樞,你不要上來!”
左戰愣了一下隨即大步跑起來:“你們現在在哪裡?”
“我們在往山上跑。”
“對方几個人?”
“四個。”
“聽著,你跟龔樞,你們倆一定不要跑開了,往林子裡鑽,找東西掩護,我馬上帶警察過來。”
“嗯。”
左戰撒謊了,他報了警,但是沒等警察,他在路上撿了一根兩指粗的棍子就來了。
龔樞拉著恬圓鑽進樹林,地上是厚厚的落葉,根本不知道下面是土還是坑,兩人不敢跑太快,那群人卻是不顧腳下只管往前衝,很快便追了上來,離他們越來越近。
龔樞:“你先走,找個地方躲起來,撿兩塊石頭拿手上。”
恬圓:“我們一起,你別想當什麼英雄啊。”
龔樞:“等他們追上來了我們一個都跑不掉,你聽我的。”
恬圓:“不,你聽我的,我們跑快一點,別再往上跑,往下跑,繞到他們後面去。”
龔樞思考了一會,恬圓是對的,往山頂跑,最後的結果就是被圍起來,沒有退路;警察是從山腳下上來,往山腳下跑倒是有一線生機。
他們弓著身子開始往雜草深的地方鑽,將自已完全藏在了雜草叢中,那夥人失去了目標,腳步明顯慢了下來。
恬圓的策略奏效了,那夥人一直以為他們是往上跑的,殊不知他們已悄無聲息從山的另一邊下去了。
左戰正哼哧哼哧往上爬,手機突然響了。他怕鈴聲暴露恬圓他們的位置一直不敢給她打電話,現在對方打過來他猜測要麼是最好的結果,要麼是最壞的結果。
“喂,你們在哪?”
恬圓看了看四周,氣喘吁吁道:“我們逃到山腳下了,我看到了,一棟兩層樓的房子,暗紅色的屋頂,大概離我們四五百米。”
“那你們去房子那裡,我馬上帶警察過去。”
“好。”
左戰又蹬蹬蹬往下跑,到山腳下剛好遇到趕來的警察。
警察陣仗不小,嗚嗚泱泱幾十號人,這完全要歸功於左戰報警時的話術,他特意強調了一下恬圓和龔樞的身份,說他們一個是首富獨女,一個是院長獨子,還特意強調了他們是學生。
警察一聽,靠,這大機率是綁架勒索啊,這新聞要是爆出去那絕對是頭版頭條,到時候他們壓力就大了。
於是連特警都出動了。
警察兵分兩路,一路和左戰出發去找那暗紅色屋頂的房子,一路去山上圍堵那夥人。
恬圓臉上被雜草刮傷了好幾處,她用衣袖把臉上的血抹去,愣是忍著一聲沒吭,直到看見左戰她才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媽的,那半米長的明晃晃的砍刀誰看了不害怕。
左戰當著眾人的面一把將恬圓抱進懷裡,恬圓把頭埋在他胸口,哭得渾身顫抖。
“痛......”
左戰放開她,神情緊張:“哪裡痛?”
恬圓指了指臉。
左戰從兜裡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等會兒再哭,我去給你買創可貼。”
一旁的警官說:“去我們車上,車上有創可貼。”
“有幾張?我朋友手也颳了呢~”
警官笑了:“多得很,車上有醫藥箱。”
恬圓轉頭招呼龔樞跟上:“走,我們坐警察的車回家。”
龔樞低著頭,“嗯”一聲。
恬圓走到他身前,問他:“我們逃出來了,你怎麼看上去不太開心啊?”
“沒有,你看錯了。”
他約的我們,出了這種事他能高興得起來嗎,左戰摸摸她的頭,真是個大傻妞。
他猜對了,不過只猜對了一半,更讓龔樞不舒服的是他倆剛才抱在一起的行為,給他的暗戀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