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頭霧水，不知道哪裡惹她不高興了。左戰倒是知道原因，但他不露聲色，不能說，也不想說。

其實當初左戰一拿到獎金就急著要搬出來住，不全是因為受不了姑姑一家對爺爺的壓榨，也不是因為他受夠了寄人籬下，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唐婉，他的表妹，對他產生了超越親情的情愫。

一開始只是纏著他講題，後來用他的水杯喝水，再後來趁他不在跑他床上睡覺，左戰一直忍讓，避免和她接觸，他越是退，唐婉就越是進，有一天左戰午覺醒來發現唐婉睡在他旁邊，魂都差點嚇沒了。

都是些難以啟齒的事，不可能說出來，只能儘量不接觸。方才唐婉生氣出走他心裡樂著呢，追出去不過是做個面子功夫罷了。

房子如期動工，恬圓是挖掘機進場那天才知道的。知道的時候挺不高興呢，小聲叨叨，我陳叔家就有挖掘機呢，怎麼不早說。

她是當著爺孫倆面抱怨的，老頭子聽了沒吭聲，左戰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給她安排了每天買菜的工作。

恬圓接到任務很開心，每天下午都規劃好第二天的選單，左戰和爺爺要留下來幫忙，她就自已一個人開著三輪車去市場買菜，像是家裡操持家務的女主人。

這樣的開心日子沒過幾天就戛然而止了，恬振軍給恬圓請了一個德語家教，為她留學做準備。

恬圓沒有德語基礎，家教老師給她的課排得很滿，每天要上6個小時。

德語的單詞發音沒有音標，需要掌握字母的發音規則，語法結構複雜，名詞有陰陽性、四個格和三個性，動詞有強變化、弱變化和特殊變化，單詞又長詞性又複雜，恬圓學得垂頭喪氣，哀嘆連連，想去留學的心在一天天枯燥的學習中被摧殘殆盡，到後面提到留學她甚至有些反感。

每天下午四點家教老師一離開恬圓騎著車就往左家跑，跟準點打卡上班的監工一樣。

小丫頭的用心老頭子看在眼裡，他找到左戰商量，問他手上的錢夠不夠再多修一間房，左戰明白老頭的意思，想說沒必要，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老頭子心裡清楚得很，別看兩孩子天天擱一起玩，但他們本質上是兩個階層的人，左戰再怎麼優秀，也進不了恬父的眼，他給恬圓留間房，是想著相識一場也算緣分，丫頭以後來看他能有個地方住。

寒假很快過完了，恬圓和龔樞回到學校正常上課，左戰請了一個月假。說是請假，其實對學校來說到不到校都是一回事兒，已經保送的學生學校只關心你是不是安全。

恬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每天去左家玩，每天回到家都有兩個小時的德語課在等著她，龔樞也一樣。

恬圓直呼吃不消，恬振軍瞧孩子學得眼裡都沒光了，大發慈悲，讓她星期天自由安排。

自由安排那肯定就是去左家玩啊，恬圓每次過去隔著老遠就喊—“爺爺，我放風來了。”

修房子的工人看到她來了，打笑說：“今天要加餐囉。”

老頭子為了省錢，每天給工人做的都是白菜蘿蔔，一斤肉分兩頓炒，恬圓來了老頭子會多做兩個葷菜，不是雞鴨鵝就是牛羊魚，所以工人們看到小姑娘來都很高興。

左戰也很高興，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恬圓明顯感覺到新學期開始後左戰對她比以前冷淡了一些，但她沒在意，左戰天天跟著工人師傅一起幹，她只當他是累著了。

左戰是刻意的，當她知道恬圓開始學習德語後心裡僅有的一點念頭也打消了。

天上月，他夠不著，所以他故意忽視，在心裡開始練習離別。

房子如期修好了，但左戰還是沒有回學校，恬圓問他為什麼不來學校，他說要留在家裡搞裝修，弄得恬圓滿心期待，結果週末過去一看，人都不在家。

“爺爺，左戰呢？”

“他啊，他去北京了。”

左戰去上海了，他去找劉老闆了。但他沒跟老爺子說實話，他說他想提前去北京看看學校，順便逛一逛北京城，老爺子擔心歸擔心，但是很贊成他出去開開眼界，怕他不捨得花錢左戰走的時候他又悄悄給他書包夾層裡塞了兩千塊錢。

劉老闆以為左戰是來談訂單的，特意訂了個可以看江景的包間招待他。

事實上左戰不是去找劉老闆進貨的，而是去找劉老闆攤牌的。

左戰：“老劉，我打算今年做完，明年就不賣這個牌子了。”

劉老闆：“為啥？你最近走貨不是走得挺好的嗎？”

左戰：“最近是挺好，但你沒發現競品越來越多了嗎？愛動、愛國者、紐曼，他們都瞧上這塊蛋糕了。我猜測，最遲明年，他們一定會把MP4的價格幹到兩千元以下。”

劉老闆：“你怎麼知道這些？”

左戰：“我對電子資訊科技這一塊比較感興趣，所以對這方面的關注比較多，我是透過我搜集到的資料來做出的判斷，可能時間上有誤判，但你相信我，最多兩年，愛可視的壟斷地位一定會被打破，千元左右的MP4將成為主流。”

劉老闆：“你遠道而來不會只是跟我說你不想做了吧？你這是想好退路了？”

左戰：“我來是有三件事。一是提醒你不要再大量囤愛可視；二是想讓你幫我找找愛國者或者紐曼的供貨渠道；三呢，是想讓你幫忙注意一下手機方面的訊息。”

劉老闆：“手機品牌現在已經很多了呀，諾基亞、摩托羅拉、索尼、三星……這一行可比MP4這行競爭大多了，你還不如老老實實賣你的MP4。”

左戰：“我沒說現在就進那個圈子。我是在等，我相信未來一定會有一款顛覆性的產品出來，它更輕更薄更易於操作，有更清晰的畫質、更大的儲存空間和更持久的續航能力。就目前國內的科研水平來說，我覺得這種產品更可能誕生在國外，所以我想讓你法國的那個親戚幫我留意。”

劉老闆：“你就這麼肯定？”

左戰十分自信的點頭。

劉老闆：“那你預測這種產品什麼時候會出現？”

左戰思考了一會兒，說：“五六年吧，快的話也可能兩三年，這要看在晶片上什麼時候取得革命性的突破。”

劉老闆看著他，細細打量，半晌後笑了，開口道：“小左，你知道嗎，跟你聊天的時候我經常會忘記你還是個學生。”

左戰微揚嘴角：“我就當劉老闆這是誇我了。”

“我就是在誇。”劉老闆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