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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去報名

這位書生說完,四周的人群陷入寂靜,此地聚集的書生多為全國各地赴京趕考,聽聞此言,想起故鄉情形,自有嘆息聲遍處響起。

林修文環顧四周,再次向幾位讀書人行禮後,緩緩退後走出人群,轉身向詹士府方向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了詹士府門前。

詹士府衙設在京師城西交衚衕口,緊挨著廠衛和錦衣衛的大門,離皇城並不遠,一拐上這條街,街上就乾乾淨淨的跟狗啃過的骨頭一樣,一個人影都沒有。

林修文經過廠衛門口,赫然看見牌匾上寫的居然是“大明西緝事廠”,他咦了一小聲,好奇的向裡邊望了望,突然想起來後世電影裡那些身懷絕世武功的太監,也不知道里邊的番子廠公太監們是不是真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可以飛簷走壁。

門口有兩個站崗的番子,看見鬼頭鬼腦向裡邊探望的林修文立即就警覺的一瞪眼睛,大聲喝道:“呔!”

這一聲斷喝猶如平地驚雷,林修文心頭一震,瞬間從遐想中回神,忙收回目光,他知道西廠是朝廷特務機構,直屬皇帝管轄,成化十三年,憲宗令於東廠之外增設西廠,任命大太監汪直為提督,權力極大,原來只負責偵緝京師內外官員及百姓的言行舉止,後來慢慢勢力慢慢遍佈天下,可以不向皇帝奏請隨意逮捕朝中大臣,行事手段往往狠辣無比,比原來的東廠更加沒有底線。

不過令林修文好奇的是,根據明史記載,這個西廠只存在了兩任提督,憲宗成立後沒幾年皇帝陛下就掛了,他兒子正德後來復開了幾個月西廠,攪擾的天下不寧,被百官聯合上疏給裁撤了,怎麼到了萬曆朝這個廠衛還存在?

還未及多想,看見門口那兩個頭戴尖帽,褐色衣著的西廠番子面色不善的看向自已,林修文趕忙後退。別管這東西為什麼還在,現在的自已肯定是惹不起。

林修文後退幾步,擺手繼續向前走去。門口的番子看著林修文似乎並無威脅,重新單手扶刀,目不斜視的站在廠衛門口。

經過了剛才的小風波,這回林修文可不敢再亂看了,快步在街上走著,不多時便來到了詹士府門口。

此時陽光正好,灑在青石板路上,詹士府門前,兩側矗立著威嚴的石獅,硃紅色的大門半敞著。大門上方,“詹士府”三個大字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林修文上前,用力的拽著硃紅色的大門環,使勁敲了敲。片晌後,大門內走出來了一個白鬍子老者,只見老者穿著一件青色的布袍,領口和袖口都已磨得泛白,顯然已穿了多年。他的鬚髮雖然全白,卻梳理得整整齊齊,臉龐飽經風霜,皺紋中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一看便知是在詹士府內久經世故的老管家。

老管家瞥見門外的林修文,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才用溫和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這位小哥兒,有何貴幹?”

林修文見老者問他,趕忙抬手答道:“見過老伯,學生林修文,近日聽聞陛下正為皇長孫殿下招錄正筆,特來一試。”

老管家聽見林修文的話,原本微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略帶一絲激動的拽住林修文的手臂,說道:“正是正是!不知公子可否有舉人功名在身?!”

林修文右臂突然被老者拉住,嚇了一跳,這老頭看著滿面須白,得有六七十歲了,沒想到手勁兒還挺大。

林修文輕輕掙了掙手臂,奈何老者抓的太緊,實在是掙脫不開,便伸出左手從衣內取出浮票與證明自已身份的籍貫文書,遞給老者,說道:“有勞老人家,這是我的浮票與文書,去年秋闈學生已考取了舉人功名。”

見他遞出浮票,老者終於鬆開林修文,雙手略微顫抖地接過浮票,照著上邊的身份特徵看著林修文仔細核對。

不多時,老者合上文書,抬手對著林修文施禮說道:“小老兒失禮了,請林公子隨我前去正堂稍待,小老兒這就去稟報大人。”

見眼前這位六七十歲的老者衝自已彎腰行禮,林修文趕忙回禮,連稱不敢,隨後便跟在老者身後,向詹士府內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了正堂,老者招呼林修文在偏座落座,又讓丫鬟奉上一杯熱茶,拿著林修文的浮票和文書,趕忙向屋外走去。

林修文坐在那裡,飲著熱茶,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過了一小會,林修文聽見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趕緊站起身來,只見一位穿著樸素官服的中年官員走進了正堂,看了一眼林修文後,端步坐在正堂主位之上,一旁站立的老者恭敬的呈上文書,低語稟報詳情。

輕聲耳語幾句後,他緩緩點頭,合上了浮票和文書,放到一邊桌上,看著林修文和藹地說道:“本官是詹士府庶子趙秉忠,呵呵,林修文,這名字好生熟悉,莫非你便是去年那個名動京師的瘋癲舉子?”

聽到趙秉忠問話,站在一邊的林修文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鞠躬行禮回答道:“回稟大人,正是學生。”

趙秉忠饒有興趣的看著衣著破爛的林修文,笑了笑說道:“林公子免禮,本官奉命監考江南,也是前不久剛剛回京,剛回京便聽同僚說起過你,聽聞慘事當時還痛感惋惜,未料想現如今你已恢復神智。”

“多謝大人掛懷,學生感激不盡。”林修文再次對著趙秉忠行禮。

見林修文再次彎腰行禮,趙秉忠站起身來,向前兩步虛扶起了林修文,和藹地說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林公子請落座。”

“呵呵,林公子既已恢復神智,為何不往家中奔走,卻轉留京師呢?”

林修文字來想著來到詹士府後,主官肯定會考量一番,沒想到人家卻聊起了家常。

林修文略一思索,帶著一絲苦笑回答道:“學生也是剛剛恢復不久,苦於囊中羞澀,實在是舉步維艱。父母雙親也被山匪所害,族中祖產早已變賣,現如今身無可處,著實慚愧。”

趙秉忠聽後點點頭,先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後目光湛湛的盯著林修文說道:“林公子節哀,既已如此,不知林公子下一步作何打算?”

聽見趙秉忠問他下一步如何打算,林修文一愣,他不是來面試皇孫伴讀的麼,這管家沒跟趙秉忠說?

他下意識的瞄了站在趙秉忠身後的老管家一眼,隨後小聲說道:“學生慚愧,身無立錐之地,故鄉又遠在千里之外,身無旁物,唯有功名學識伴身,今日路過那城東告示,瞧見詹士府正為皇長孫殿下尋那正筆伴讀,不知。。。”

林修文說話期間,趙秉忠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著林修文,彷彿想從林修文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似的,等到林修文說完,趙秉忠緩緩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又和藹的問林修文道:“吾皇聖恩,確在為皇長孫殿下找尋正筆,不過此事不急,本官還需稟告陛下與太子殿下,再行定奪。”

林修文奇怪的看了趙秉忠一眼,方才聽城門口的學子說起,這詹士府正筆已經尋了幾個月,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滿天下的學子都急得不行,他竟然說不著急?不過既然人家說了此事不急,有可能是因為沒看上我,那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還是趕緊出去找個活計才是要緊。

想罷,林修文站起身,正要與趙秉忠告辭,沒想到趙秉忠看見林修文站起身正要開口說話,趕忙擺手說道:“噯,林公子稍安,這幾日不如就在詹士府住下,宮內諸事繁瑣,待本官稟報陛下與太子殿下後,再由聖上定奪,你看如何呀?”

林修文一愣,雖然心中仍覺奇怪,卻也開心起來,終於有地方包吃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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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憑大人安排,學生這幾日便打攪大人了。”

林修文再次對著趙秉忠道謝行禮,隨後管家叫進來了一個侍女,吩咐帶著林修文去偏房休息。

看見林修文隨著侍女消失在拐角,臉上掛著和藹笑容的趙秉忠緩緩的收起了笑容,重新坐回桌前,一絲陰冷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輕輕擺手示意,老管家會意,走近探身到趙秉忠身前。

“我手書一封,你帶在身上,先去禮部找侍郎孫大人,尋這林修文的科舉試卷前來,隨後去趟戶部,找主事李汝華李大人,將林修文一家的勘合文書也一併呼叫過來,本官要細細詳查!”

老管家低頭稱是,隨後站在一旁,低著頭,等著正在寫信的趙秉忠。

寫到一半,趙秉忠突然停下筆,目光盯著紙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過後低聲對老管家說道:“此事仍是不妥,你需記住,除此之外,你還需派人,分別打探清楚,這林修文在老家時與何人交往,來京之後,又與何人交往,定要細細打探清楚,切記萬萬不可疏忽!”

老管家恭敬的接過書信,揣在褡褳中,隨後低聲詢問道:“大人,這林修文去年夏天剛剛到京,派些下人去坊中暗訪一下倒也簡單,只是遼陽驛距此相隔千里,打探起來想必頗費一些功夫。”

趙秉忠眯著眼,坐在太師椅上,舉起一邊桌上的熱茶,輕抿一口,看了一眼老管家緩緩說道:“就算再費工夫,也要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