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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東皇榜

前世的林修文對其他朝代的歷史說不上精通,但是偏偏獨愛明史,作為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林修文無法做到像歷史學家那樣,每個事件每個日期都記得準確無誤,但是出名的明史常識還是知曉的。

比如說現在這位太子,朱常洛,在林修文看來,可以說是最倒黴的一位明朝皇帝了,生母是個宮女不受萬曆待見,意外產下朱常洛,心驚膽戰的當了二十年太子,皇帝皇帝不待見,老媽老媽沒有權,要不是運氣好,早生了幾年,清流大臣又為他流了十幾年的血汗爭國本,他連個太子之位都保不住,結果好不容易把萬曆熬死了,自已登基當了不到一個月皇帝,就因為幾個宮女還有一粒偉哥駕崩了,留下了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兒子,被魏忠賢一頓攪局,把大明最後一絲中興的希望都給攪沒了,剩下了一堆爛攤子給崇禎。

後世有許多人認為崇禎是亡國之君,但是林修文一直都覺得,明朝滅亡實亡於嘉靖還有萬曆。

如今,老天爺讓他穿越到了萬曆四十一年,會不會是天意呢?

想到這,林修文精神一振,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讓凌亂的衣服儘量看起來整潔一點,然後他看向隔壁桌几位正閒聊的大漢,靠近幾步抬手略微施禮說道:

“幾位相鄰,剛才聽這位小哥說,城東告示欄處詹士府貼了告示為皇長孫殿下招錄正筆,不知去何處報名?”

幾位壯漢正在飲酒吃菜,聽到林修文上前施禮相問,紛紛放下碗筷,其中那個一直閉口不言的壯漢抬手還禮答道:“驚擾小哥了,都怪我兄弟胡言亂語,那皇榜已經張貼過數回,至於去哪裡報名,某也實在不知。”

聽到大漢說他也不知道,林修文略微有些失望,旋即施禮道謝,準備去城東親自看看那張皇榜。

幾人目送林修文漸漸遠去,大漢重新舉起酒杯,看向開始說話得二人。

“呔,看吧,差點惹禍上身,以後吃酒便是吃酒,還是不要胡言亂語了。”

“咦?某胡言亂語什麼了,城東本來就貼了皇榜,貼都貼了,還不讓人說啦?”

“說也說得,只怪渾哥兒後來說的太多,讓旁人聽了去,幸虧不是東廠的暗衛,要不咱們三人還有命在?”

“驢球子,管那麼多作甚,看他衣著就知也是窮苦人家,可能是讀過幾天書想去碰碰運氣,不睬他,來來來,咱們繼續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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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文一路來到城東門前,到了告示牌前,還有好些人圍在告示牌前邊觀望,林修文鑽進人群,閃轉騰挪,快步挪到前排,抬眼望去,果然在一個左上方的角落裡,看到了那張寒酸的“皇榜”。

按理說,皇榜作為皇帝的旨意,應該在告示欄的中心區域彰顯天威,結果這份皇榜,只是潦草的被貼在了一個角落裡,全加起來,連100個字都沒有。

明朝萬曆年間,還沒傳入標點符號,這整段整段的句子,看的林修文腦袋都大了,不過因為前世記憶還在,倒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還不太習慣這種閱讀方式。

林修文仔細的看了一遍,皇榜上大概意思說,皇長孫已經年滿八歲,太子殿下上疏皇帝,請求皇帝陛下為皇長孫殿下安排老師開啟蒙學,但是皇帝認為大賢在民間,朝中重臣又身負要務,無法分神承擔皇長孫的教育問題,所以特賜恩旨,讓詹士府在民間為皇長孫選取合適伴讀的人選,不光要有出色的才學,還需有舉人功名在身,至於左右諭德,等選到了合適的正筆伴讀之後再由皇帝陛下選派大臣擔當。

看完皇榜,林修文心中冷笑一聲。

這哪裡是給皇長孫招聘正筆伴讀?分明是皇帝陛下不方便直接拒絕太子,使出來的一招偷樑換柱。

什麼叫大賢在民間?還得是有舉人功名在身的大賢?

有舉人功名在身的,全國範圍內,一年也就兩百多不到三百人,這幫人排名靠後的基本都去吏部報道準備當個替補官員了,考得好的就回家繼續積極備考,準備考個進士去翰林院當庶吉士,這樣未來才有可能出任六部九卿,出將入閣。

餘下所謂在民間的舉人,莫不是有大族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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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捨棄家人親族,去給一個隨時可能會失勢的皇長孫當伴讀?

旁邊圍觀的人群中,有幾位按劍而立的年輕人,正在低聲討論。

“太子殿下雖為貴為儲君之位,奈何當今局勢變幻莫測,太子之位尚且不安,更何況皇長孫殿下。。。。。。”

“景和兄所言甚是,便是鄉間童學,五六歲也要開啟蒙學了,但現如今皇長孫殿下已屆八歲,太子殿下為其請書,未想竟也百般刁難!”

“太祖皇帝祖制,皇子十歲也要正式開啟蒙學,未曾想現如今皇長孫殿下想找個正筆伴讀都如此曲折!”

“倒也不奇怪,想想當今太子殿下,幽困東宮七年,不也是弱冠之歲,沈公上疏說服陛下正式冊立太子,才被陛下允許出閣讀書?”

旁邊站立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面色不愉地介面道:“哼!朝堂黨爭不斷,楚、浙、齊、閹、東林黨各黨官員只顧私利,互相攻訐,黨同伐異,以至於政令不暢,民生多艱!後宮之中,佞臣邪妃作祟,閹豎弄權,熒惑帝君!所幸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坐鎮中宮,母儀天下,未讓那居心叵測之輩動搖天下之本!”

“兄臺所言極是,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禮法綱常之所在也,一旦廢嫡立庶,廢長立幼,必將引發朝野動盪,兄弟鬩牆,此乃亂國之兆!屆時社稷動盪,百姓遭殃,歷朝歷代無數血雨腥風皆由此起!”

林修文暗自點點頭,看起來,現在計程車子民心還是很傾向太子朱常洛的,只不過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受皇帝陛下待見,林修文印象中,當年朱常洛19歲時才批准正式出閣讀書,別說月奉了,給他上課的老師連飯都不管,去上課還得自備乾糧,筆墨紙硯等學習用品更是能省就省,身為宮中四司十二監的御用監從不主動替朱常洛充備,都是實在沒得用的時候,再由詹士府向御用監申請報批,流程往往還曠日持久。

想到這,林修文看向剛才那幾個憤青書生,抬手施禮說道:

“各位兄臺有禮,那皇榜之上並未言明舉子到何處報名,卻不知為何?”

之前那位按劍傲然而立的年輕人,聽聞後,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少年,雖衣著不顯華貴,但觀其舉止,應該也是一位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便回禮答道:

“兄臺有禮,兄臺可能剛到京師所以有所不知,這招錄正筆的皇榜已經貼過數次,但陛下要求甚高,尚無合適人選,之前幾次貼的時候都寫明,如有合適人選需先至詹士府初選,詹士府選罷,再由陛下聖選。未曾想,這次張貼皇榜,居然連何處報名都不寫了,真真是敷衍之極。”

說完,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林修文點點頭,又問道:

“這詹士府正筆伴讀怎麼說也是個正九品的官身,為何陛下不從吏部候選的舉子中挑選任用呢?”

林修文剛問完,旁邊一個負手而立的年輕人眉頭一皺,面色如霜,冷冷的說道:“想當初萬曆十一年,太嶽張公輔政,主政中樞,力推變法革新,整飭吏治,財政充盈,邊防穩固,百姓樂業,我大明朝何等樣繁榮輝煌。。。。。”

“噯!兄臺慎言!”“兄臺切莫亂語!”

還未等他說完,旁邊幾位書生趕忙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他面色如霜,卻也止住了嘴,重重的哼了一聲之後,便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旁邊有位書生,見那位公子面色不善的站在一邊閉口不再說話,訕訕笑了一下,接著說道:“然,小生自兩廣之地來京赴考,沿途各省地區十處府衙已然空了六七個,風聞吏部趙大人上疏陛下請求補充地方官員,奏書猶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各地無法補充官員,政令不暢,吏部沒辦法,竟授意將權柄下放,現各地居然出現了由吏治地之怪象!各地世族本就盤根錯節,現在又可伸手吏治,管理當地民生,百姓更是狀告無門,苦不堪言。地方尚且如此,更何況中樞,如今內閣諸公只剩葉閣老,六部九卿更是隻有吏部趙煥趙大人在苦苦支撐,戶、禮、工三部都只有一位侍郎,督察院已經六七年未有主官了,前些時日,因為缺少判決的官員,導致案子積壓,有一些犯人家屬甚至前去刑部門口哭訴,未想竟也無人受理,真是千古奇聞。連天子腳下這等事情陛下都不管不顧,更何況為皇長孫殿下招錄九品正筆了。”

林修文聞言一驚,這事他倒是不知,他只記得前世讀歷史的時候,歷史書上說過萬曆怠政,不願意接見大臣,致使萬曆年間官位缺失,但是不知道竟然缺失的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