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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準備出宮

鄭貴妃坐在位置上,聽到朱常洛提起朱由校,美目一柔,看著萬曆,輕聲說道:“說來說去,原來殿下還是捨不得林愛卿,其實殿下倒也不用過於擔心,皇長孫日漸長大,早晚是要出宮開府的,林大人升任後雖名為太子諭德,但實際上不還是得負責教導皇長孫嘛,太子又何必過於緊張?”

她說完,風情萬種的看了一眼萬曆皇帝,萬曆皇帝收到訊息,含笑對朱常洛說道:“貴妃所言不虛,太子已過而立,平時還要擔負東宮之責,想必也沒有時間聽林愛卿教誨,林愛卿所屬之職仍以教導皇孫為主,太子不必擔心。”

朱常洛心中一緩,表面仍是裝作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如今看這形勢,朱由校出宮是板上釘釘之事了,趙大人的事,只能等以後再說了,他思忖片刻後脫口問道:“若是如此,林大人升任詹事府諭德,就已經算是脫離了司經局,若再久住在宮中,怕是有所不妥吧?”

萬曆聽聞此言,輕聲笑道:“太子此言有理,若是林愛卿升任詹事府諭德,自然不再是司經局管轄,林愛卿的身世朕剛才也略聽貴妃說了一二,京師之中並無親故,便令趙秉忠先安排其暫居詹事府內吧。”

朱常洛聞言略微色變,片刻後沉聲問道:“父皇的安排,兒臣自當遵從,只是父皇剛剛曾言,林大人雖為諭德,卻仍要負責皇兒的課業,不知父皇的意思是想讓林大人天天入宮教授皇兒,而後宮禁之前再出宮離去嗎?”

萬曆平靜的看著朱常洛,緩緩說道:“如此也太麻煩了,朕若不賜行走宮牌,想必林愛卿來回出行也並不方便,只是林愛卿賞賜已足,此時不太方便再賜下金牌,太子有此一問,朕也不知如何是好。貴妃,你可有好主意?此事應當如何處置才能讓太子滿意。”

鄭貴妃瞥了一眼朱常洛,輕輕說道:“陛下聖明,今日已賞了林大人一個大大的獎賞,萬萬不可賞賜過甚,金牌之事等以後林大人立功再說也不遲~至若太子所言之事,臣妾覺得,既然皇孫捨不得林大人,莫不如便讓皇孫一起出宮就讀,同樣寢於詹事府內,想來既可滿足太子的要求,又不耽誤林大人的才華,此事豈不兩全其美?”

朱常洛聞言,面目又是一陣色變,正待開口說話,鄭貴妃接著說道:“臣妾記得年前,太子與眾大臣天天嚷著讓陛下賜皇孫出宮讀書,接連上了不少摺子,怎麼現如今陛下想賜殿下出宮,太子又推推搡搡,莫非太子改主意了?瞧這架勢,難道如今又不想讓皇孫出宮讀書了?那臣妾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年前年後為何言行不一?難道太子是有何難言之隱?若殿下有什麼煩惱難處,不妨請太子殿下有話直說,如今皇上在這,臣妾也在這,臣妾便不信這天底下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兒,陛下你說是不是~”

萬曆寵愛的看了鄭貴妃一眼,開口朗聲說道:“嗯!貴妃所言有理,太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朕也記得年前你們可是煩了朕好些時候,天天磨著朕讓皇孫出宮,怎麼如今又不想了?”

朱常洛聽見萬曆說話,心中已有定計,淡淡的看了一眼鄭貴妃,拱手說道:“兒臣自不敢欺瞞父皇,數月前趙大人曾言皇兒已過八歲,正是活潑好動之時,他身負詹事府雜事,無法脫身,又不敢勞煩父皇,所以才與兒臣說起皇兒出宮之事,兒臣感覺趙大人所言持正,所以才將此事稟報父皇,只是年關將近,兒臣與皇兒接觸頻多,自是感覺到了皇兒對父皇的依賴之情,皇兒日漸懂事,也曾多次與兒臣提起過,父皇素日裡政事繁多,只怕操勞過甚,皇兒便想著與宮內膳食太監學上一些簡單的茶點,以求能在父皇來時孝敬父皇,兒臣念其孺慕之思,不忍再言出宮之事,所以態度才有些改變,還請父皇明鑑!”

一想起剛才虎頭虎腦蹭自已一身鼻涕的朱由校,那虎頭虎腦的樣子,萬曆皇帝便由內而外的高興,聽太子如此說,萬曆皇帝深深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皇孫果然孝順,只怪朕平日裡關愛甚少。。。”

鄭貴妃瞧著萬曆皇帝傷感的模樣,又瞥了一眼剛才說的情真意切的朱常洛,心中冷哼一聲,暗忖道,幸虧林修文事前提醒了自已,要不然看太子這戲演的,竟真能打的動皇上,皇上這一輩子是個什麼人,鄭貴妃最明白,若說無情是他,若說有情那也是他,萬一他真被太子打動,說不得還真會耽誤自已的大事!

鄭貴妃看著二人臉上的神情,心中越來越相信林修文的判斷,暗自慶幸,幸虧自已搶先一步,太子剛剛設局,林修文便提前幫自已破了此局,哼,死魚還想翻身,待會自已便把朱由校提出皇宮,看你怎麼辦!

想完,鄭貴妃得意的看了太子一眼,又瞄了瞄林修文,只見林修文看見鄭貴妃看他,輕微且肯定的點了點頭。

見到林修文示意,鄭貴妃精神一振,此時心中對林修文的信任已經無以復加,趕忙輕咳一聲,對萬曆說道:“陛下不必如此感傷,陛下聖體正值壯年,皇長孫年紀尚幼,陛下日後自有機會得享天倫之樂,如今更關鍵得問題是皇長孫殿下得課業問題,臣妾瞧著這林大人著實有些大才,與皇長孫殿下接觸短短兩日,難得又如此投緣,想著陛下之前的安排,臣妾這才明白,原來陛下早就知曉林大人之才,所以才有意為之,莫不如趁此機會,令皇長孫出宮,好好研讀詩書,跟隨林大人學習經典,一來日後為我大明萬代社稷出力,二來皇孫得遇名師,也可略解太子之憂,三來亦可成全陛下識人之明!皇孫殿下若是想念陛下,著旨進宮覲見即可,一道宮牆,可隔不開皇孫的孝心~”

說完,鄭貴妃再次微眼瞄了一下林修文,見林修文含笑微微頷首,放下心,一臉嬌媚的看著皇上。

太子朱常洛臉色大變,卻又無話可說,滿臉漲成豬肝色,憋了半天的力氣,終於從牙縫中說道:“父。。父皇,兒臣懇請父皇聖心獨裁!”

萬曆皇帝面色為難的看了一眼太子,又轉頭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鄭貴妃,嘆了口氣,終是說道:“貴妃所言,確有其理,不知林愛卿可有什麼異議?”

見皇帝問自已,林修文連忙出身列,跪在皇帝面前。

三道不同的目光分別落在林修文的身上,萬曆的好奇,太子的憤怒,鄭貴妃的溫柔,絲絲繞繞,紛絲糾葛纏到了林修文身上。

林修文跪在皇帝面前,並未抬頭,輕聲說道:“啟稟陛下,陛下所賜,微臣絕不敢辭,至於陛下之意,微臣是陛下的臣子,既已任職詹事府,教導黃子龍孫便是微臣之職,無論陛下如何安排,微臣都定當遵從!”

此話一說,萬曆微微一笑,開口繼續說道:“愛卿所言有理,那此事便按貴妃所請辦吧!”

此言一出,饒是朱常洛心志堅定,卻也眉角輕一抽搐,恨恨的看了一眼林修文。

一直在觀察著朱常洛的鄭貴妃看見此景,對林修文更是放心無比,心中暗想,今日之後還要再賜些什麼賞賜給林修文,如今來看太子是恨上他了,自已可不能讓太子壞了自已的好事,能有今日之局面,全賴林修文昨日殿上對自已說的那些話,自已可得保護好他!

鄭貴妃倒不怕事後林修文再背叛他,此時朝堂之上,外廷內宮,只有兩夥勢力在明爭暗鬥,既然今日林修文已將其中一股得罪死,那便只能抱緊自已這邊的大腿,他在宮外無依無靠,無名無爵,又與太子素昧平生,如今太子剛想出法子應對自已,便被他攔腰打斷,此事太子絕對不會原諒他,他如今如果背叛自已,在兩方勢力下,他還活的下去麼?

思慮至此,鄭貴妃看著林修文目光更是柔和,皇帝已經五十多歲了,自已也快五十了,自古以來又有幾個皇帝能活到六十呢?鄭貴妃本想在自已百年之前,先替兒子搞定皇位,沒想到居然意外發現了一位“棟樑”之材,此人比皇兒小不了多少,正值壯年,又如此善思謀斷,日後定是我兒臂膀!

鄭貴妃聽萬曆所說,含笑頷首,絲毫不理面色有些難看的太子,繼續說道:“陛下今日便應賜下明旨詔書,明日林愛卿等人便要啟程,時間太過匆忙,陛下旨意下的若是晚了些,想必詹事府那邊也來不及收拾~”

萬曆點點頭,沉聲繼續說道:“便如愛妃所言,來人吶!”

萬曆高喊一聲,屋外停頓片刻後,傳來一陣迅捷的腳步聲,不久之後門輕輕的開啟,一個滿面白髮的老太監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老太監走進屋內,輕瞄一眼,徑直走向萬曆,貼在萬曆身邊,垂手弓腰,低聲道:“陛下。”

萬曆皇帝微微頷首,對著太監說道:“擬旨,林修文勤勉有加,學識淵博,品行高潔,成效顯著,朕心甚慰,是以特旨,特授詹事府右諭德之職,即刻就任。又,朕思量再三,吾皇長孫朱由校,天資聰穎,宜廣開視野,以增見識,故決定皇長孫明日起出宮研習,以備未來理政之需,詹事府內外臣工,務必周全安排,勿使有所疏漏。”

老太監躬身稱是,退後幾步,正要出門,身後又傳來萬曆的聲音。

“此旨宣發中旨,勿送東閣票擬,司禮監直接批紅即可。”

老太監諾諾稱是,又停頓幾秒,見萬曆皇帝似乎沒什麼事了,轉身走出屋外,小跑著去文華殿找文華殿舍人草擬聖旨去了。

見老太監一路小跑快步出了院子,鄭貴妃長舒了口氣,此事總算是塵埃落定,她微笑著帶著一絲挑釁看著朱常洛,心想太子這一手玩的還真是陰險,自已一個不留神,差點便掉進太子的陷阱,自已雖然得寵,但哪裡趕得上人家祖孫親,朱由校如此活潑可愛,一來二去的,說不定還真能讓太子從中找到什麼突破口。

這下好了,皇長孫被自已安排出宮了,之前還真沒仔細觀察,真沒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喜愛小孩子?看起來自已得經常安排福八進進宮了。。。

見太子面色冷淡,一言不發,鄭貴妃揮手笑道:“哎呀,陛下,此事處理完了,想必太子也很滿意,陛下一會不妨到臣妾宮中坐坐,前兩日西廠的王公公臣妾送來了一套新張羅來的話本,臣妾瞧著十分有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萬曆皇帝點點頭,高興說道:“哦?剛才便聽愛妃說起,朕也有些好奇,說來一會也無甚緊要之事,那朕便去愛妃宮中坐坐,聽愛妃講講新張羅來的話本。”

鄭貴妃微笑頷首,雙目微睜,眼中神光綻然,毫不避諱的與萬曆皇帝對視著,聽皇帝如此說,輕輕站起身,眼神似有似無的瞟了太子與林修文一眼,見此二人仍站在原地,突然對皇帝說道:“喲,您瞧臣妾這腦子,到底是上了些年紀,不太中用了,太子和林大人還在此呢。”

說罷,鳳目微抬,傲然的看著太子,口中繼續說道:“太子還有什麼要事需要啟奏陛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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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聽見鄭貴妃詢問,目光輕輕一飄,面無表情的說道:“多謝娘娘垂詢,父皇特旨,事情皆定,兒臣並無其他要事。”

萬曆皇帝聽太子如此說,同樣站起身,微笑點頭對著太子說道:“太子辛勞,雖不能隨意出宮,但依然要多多督促趙庶子與林諭德,不得放鬆皇孫兒的課業,平日裡你也要多多上心,不得疏忽,朕無事時,也會繼續考校,知道了嗎?”

朱常洛聽到此話,抱拳拱手,深施一禮,並未抬頭,彎著腰口中大聲說道:“兒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