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微愣,不太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可是林渡見過許多權貴官宦人家,裡面的男子從未有人不納妾。
現在這個江慕說得斬釘截鐵,想來是他生前的那個軀體比較貧窮,平常百姓家就連娶妻都有些困難,更不要說納妾了。
而江慕表完決心之後也有些後悔,這樣突然表白實在是太隨意了。
江慕也不知道自已這是怎麼了,前世在林渡面前,他都很少這樣花言巧語,只會用行動來證明自已的忠貞不渝。
前世時,林渡也並不在意他的直男和無趣,也許是因為林渡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大多時間都很沉默,卻都覺得很安心。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這個林渡,卻似乎有一種誘人的魅力,她看似成熟懂事端莊知禮,可是卻一直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魔力。
她明明並未開口講話,可是眉眼之中舉手投足之間,卻有著一股淡淡的示弱感,引誘著人情難自已地去保護她呵護她。
江慕再一次確定,面前的林渡並不是他前世所認識的那個林渡。
只是不知為何,望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他總想呵護好她,護她安穩。
二人就這樣不尷不尬地沉默著,走到了書房前。
站在門口時,就聽到裡面有幾位女子交談的聲音。
林渡了然於胸,看樣子剛剛江慕原主是在這裡喝的酒,美人作伴,月色作陪,也難怪他喝的連路都走不穩。
江慕卻不知道書房中是什麼聲音,蹙眉問道:“怎麼有人?”
林渡被他的單純無知逗笑,微微一笑:“美人。”
林渡是不相信這世上有男人不好色的,這個入侵的江慕估計是因為家庭貧寒所以不知道流連花叢的快樂。
可是現在他來到了江慕這個浪蕩公子的身上,那麼接下來等待他的誘惑足以將全天下意志最堅定的男子拖入紅粉骷髏中。
林渡似笑非笑地打量一眼面前的江慕,過不了多久,他眼中的純淨也會被色慾燻心取代了。
江慕反應過來,原來是江慕原主做的好事,聽著聲音,裡面應該有四五個女子。
江慕淺淺一笑,輕聲道:“美人不就在我面前嗎?”
江慕只是自謙自已是個直男,可他其實桃花不少,只是他懶得采擷而已。
至於家境貧寒,就更是胡扯了。
前世江慕的父親是做生意起家,早期確實貧窮過一陣,可是後來發家了,商業版圖無孔不入,淨身價到了幾十個億,只有江慕一個孩子。
江慕不願意繼承家業,他父親也不強迫,只是說自已辛辛苦苦賺這麼多錢就是為了讓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活著的。
有錢有顏,江慕身邊追求者不少,對他一見傾心的姑娘也不少,可是江慕從小就厭惡他父親婚內出軌,所以不願意步入他父親後塵,自覺且自願地做起了清心寡慾的‘和尚’,除了林渡之外,沒有接觸過其他女人。
現在望著和前世林渡一模一樣的林渡,江慕只覺得造化弄人,天意難測,聽她講別人是美人,江慕覺得好笑。
在江慕眼中,只有她是美人。
林渡聽到他這樣誇自已,有些不可思議,挑眉望著他,“你學的很快,和他一樣油嘴滑舌。”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江慕原主了。
江慕不喜歡江慕原主,也不願意林渡拿自已和他做對比,搖搖頭,輕聲道:“我是真心的。”
林渡還未回答,書房的門就被人從裡面開啟了,幾個美人衣衫不整釵環鬆散地站在門後,面帶疑惑地望著兩人。
“慕郎既然回來了,怎麼還不進來和我們同樂呢?”一個只穿著紅色紗衣的豔麗女子笑著問道。
另外幾個衣衫完整些的侍妾沒有她這樣大膽,微微屈身向江慕和林渡行了個禮。
江慕的眼神略一掃過這五位美人,耳朵就紅了個徹底,他便立刻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他的目光牢牢落在面前的林渡身上。
而林渡雖然和她們同樣都是女子,可她也不好意思看女子半裸的身軀,同樣轉過頭,目光緊緊落在江慕身上。
兩人就這樣不知所措地對視幾秒,江慕很快反應過來這件事情還是得靠自已解決。
江慕輕咳一聲,然後命令道:“我今夜有事情要處理,你們快些穿好衣服出去吧。”
五個侍妾一愣,眼神交流一番之後,雖然心中還有疑惑,卻還是披上披風行禮告辭了。
她們離開之後,林渡和江慕都覺得如釋重負,二人都鬆了一口氣。
林渡輕聲問道:“你不喜女色嗎?”
江慕思索片刻,答道:“倒也不是。”
前世他還是很喜歡和林渡貼貼的,只是不喜歡和別人接觸。
林渡略點下頭,輕聲道:“那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江慕笑道:“天色太晚,我送你回去。”
林渡擺擺手:“不必,我送你,你送我,這樣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了。”
江慕是特種兵,記憶力超群,方位感也很強,就這樣走上一遍,他就已經將自已書房到林渡的棲雲樓的路線熟記於心了。
可是林渡既然推辭了,江慕就沒有堅持,只是微微笑道:“那麼明日見。”
林渡點點頭,邁開腿走了幾步,卻忽然想到什麼事情,便又折返回來。
她一轉身,才發現江慕正背手而立,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自已離開的身影。
林渡忽然一轉身,江慕還未收回自已的目光,有些羞澀地笑一下,輕聲問道:“怎麼了?”
林渡也沒想到他在看自已的背影,一時之間也有些錯愕。
她很快恢復如常,走到江慕面前,輕聲道:“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要像真正的江慕一樣做一個花花公子。你這樣不近女色,府裡這些人很快就會發現異常的。如果再像上次一樣請來一個更厲害的法師,你的魂魄可能就要消散了。”
林渡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對他說了這番話,也許只是因為自已覺得這個江慕的魂魄沒有原先江慕的魂魄那麼討厭,真的魂飛魄散了也很可惜,也許只是苦命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聽她這麼說,江慕略略一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微笑道:“我知道了,林渡,謝謝你。”
他是真心道謝的,畢竟對於林渡來說,自已是奪去了她真正夫君的身體控制權,可是林渡卻願意幫自已,哪怕只是提點幾句,這也許就能夠說明,林渡對他的好感勝過對於原主的好感。
林渡離開之後,江慕走進那個書房裡去。
望著桌子上的酒菜和地上的女子衣衫,江慕的潔癖發作,上手就要收拾。
他纖長的手指還沒有碰到碟子,門外就傳來一聲驚呼,“少爺,您怎麼能做這些啊?”
是江一枝。
江慕對這個跟在自已身邊的江一枝還有印象,在他臥病在床時,這個江一枝就經常出入自已書房照顧自已,所以江慕也知道他是伺候原主的小廝。
江慕縮回手,他倒不是想偷懶,而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收拾。
這可是古代啊,哪裡有自來水?哪裡有洗潔精?哪裡有洗碗機?哪裡有洗衣機?
江慕只怕自已就連垃圾倒在哪裡都不知道。
江一枝看他住了手,方才放心,急忙揮揮手,示意幾個小丫鬟上前,將東西整理乾淨。
小丫鬟們退下之後,江一枝湊到江慕身邊,詢問道:“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江慕搖搖頭:“沒事了,你出去吧。”
江慕簡單收拾一下,就在床上躺下,可是卻久久無法入睡。
他知道自已和這具身體的原主陷入了一場競爭中,這場競爭的結果是你死我活,輸的一方魂飛魄散。
江慕雖然作為一個侵入者,卻沒有半分要謙讓的意思,他一定要活下去,至於原主那個祿蠹的死活,江慕並不在意。
只是,自已對原主的靈魂絲毫沒有察覺,不知道那個靈魂到底是在身體的什麼地方藏身,何況靈魂這個東西,太虛無了,並不是一個人可以赤手空拳與之搏鬥的。
有形之物如何去打敗一個無形之物呢。
江慕很快就想到了林渡所說的‘法師’,自已重生這件事已經足夠離譜了,那麼即使真的有法師也算一件正常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出多高的代價,才能讓那個法師幫自已消除掉原主的魂魄。
思來想去,江慕不知為何又想到了林渡。
他心中本不願意想起林渡,因為林渡和他的白月光林渡實在是太相似了,可是偏偏舉手投足的氣質不同,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江慕,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江慕覺得上帝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像是期盼已久,終於得到了一份禮物,可是拆開禮物盒之後,卻並不是最初自已想要的那個禮物。
可是江慕察覺得到,自已似乎在一點點喜歡上這個禮物。
也許是因為林渡身上那股誘人的柔弱和憂傷,又或者是因為她和白月光林渡完全相同的容貌和聲音,也許是因為林渡的善良溫柔。
江慕越想越覺得頭大,情絲實在理不清,他轉個身,蓋好被子,努力入睡。
第二天一早,江慕用完早膳就來到了林渡的房中。
林渡穿了一件青綠色的齊胸襦裙,正俯身寫字。
江慕徑直走進來,林渡房中只有如錦一個丫鬟,此時正在為林渡研墨,所以江慕走進來時,房中並沒有人通傳。
林渡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來人是江慕,便放下手中毛筆,直起身來笑道:“你來了。”
江慕點點頭,目光略一掃過那身青綠色的襦裙,只覺得這樣顯氣質的顏色,她穿上去居然這麼好看,美而不妖,實在讓人傾心不已。
突然,江慕的目光停留在林渡的脖頸處,仔細地望著潔白的脖頸上那一個芝麻大小的紅痣。
林渡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不知所措,怎麼一夜過去,昨晚上還知書達理不近女色的江慕一下變得這麼好色了,難道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是江慕原主。
林渡還未有所反應,江慕就已經開口問道:“你脖子上那顆紅痣,是天生的嗎?”
江慕曾經看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紅痣,在前世白月光林渡的脖頸上。
聽他這樣問,林渡下意識伸出手撫摸上自已脖頸上的那顆紅痣,回憶了一下,輕聲答道:“之前好像沒有,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了。”
江慕點點頭,前世白月光林渡的那顆紅痣是從出生就有,後來一點點長大,就維持著一顆芝麻的大小。
真是太巧了,江慕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聲。
正在此時,門口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姐姐房中這麼熱鬧啊,妹妹來的不合時宜了。”
採裳娉婷嫋娜地走進來,卻沒有行禮。她雖然在笑,可是這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林渡望著她陰森逼人的眼睛,心道大事不妙。
只怕採裳以為自已是在勾引江慕,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採裳的眼神略略掃過林渡,便又落在江慕身上,她牢牢盯著江慕,然後感慨一句:“果然,你的眼神和他的眼神完全不同,我上次怎麼就沒有猜出來呢。”
江慕錯愕地看著採裳,然後扭頭和林渡對視一眼,林渡也意識到大事不妙,採裳這個口氣,分明是知道了什麼。
江慕不瞭解情況,也不瞭解採裳有多愛江慕原主,若是真的讓他和採裳交談,只怕立刻就要露餡了。
林渡急忙快走幾步,來到採裳面前,笑著問道:“妹妹這是什麼意思啊?姐姐怎麼聽不懂了。”
採裳冷笑一聲:“姐姐還要把我當成傻子嗎?”
林渡當然不敢把她當成傻子,可是現在只能接著裝傻:“妹妹越說,我越不懂了。”
採裳冷哼一聲,“難道姐姐以為你的情郎只會告訴你一個人嗎?我告訴你,一心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現在在我們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慕郎,而是入侵他身體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