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主任，這話我沒聽明白，什麼叫做......我本身變成案子了。”
吳裕擺了擺手，示意陳凡不必緊張得繃著身子，然後卻說起了失蹤系列案。
“十二月份這一系列失蹤案，總共涉及縉雲市及周邊區縣共四十七人，已確認本案失蹤不明者四十六人，僅存的幸運兒，就是你。”
“犯罪嫌疑人，由於他行動區域廣，時間間隔卻短，所以我們一開始理不清調查方向，但根據失蹤者的共性，我們給這始作俑者取了一個代號——‘南山衛道人’，畢竟他下手的目標，全都是些有道德瑕疵或者有犯罪惡行的，我們覺得這個稱呼比較貼切。”
吳裕笑了一下，然後意有所指地說道：“現在呢，也不必再用代號去稱呼了，局勢已經很清晰，出手的必是西林寺的慈雲法師無疑。”
“這世界，存在無法用當下的科學手段解釋的靈異，雖然這麼形容一生修養佛法、濟難救苦的慈雲法師顯然是不恭敬的，但我們還是將目前非生非死狀態下的法師歸於靈異一類。”
吳裕直視著陳凡的眼睛，“而類似眼下慈雲法師一般存在，這世上還有不少，但大部分普通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接觸到，但總有一些因緣特殊、天賦異稟的人，會在某天某刻透過一些特定的途徑，與這些靈異搭上橋。”
吳裕拿起一份失蹤案的檔案資料，舉在手上，向陳凡展示。
“譬如呢，這個叫劉志新的，受妻子一家供養，不思報恩，卻想殺妻騙保，換取富貴。恰巧呢，這人的手機裡保留著慈雲法師的‘橋’，也就是我們局裡面常說的靈媒，法師生前死後都是慈悲的，即便如劉志新這類人渣，法師也只是在他動手下毒前將他帶走，而非將其格殺。”
吳裕把自已厚實的手掌向上攤開，然後猛地反轉過來，變成了掌心朝下，手背朝上。
“慈雲法師把他送往了另外一個世界，生死自爭，那裡如同我們的世界的背面，與我們互為正反。”他一邊說話一邊比劃著。
陳凡眉頭皺起，也不追問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反而忿忿道：“這豈不是便宜了那個畜生，還讓他逃得一條生路？”
只見吳裕嘿嘿一笑，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譏諷之意。“可說不好咯，若是留在現世，被我們警方逮住了，也就是判個犯罪未遂然後收押起來，可要是送去了崑崙界，嘖嘖嘖，那兒可是個真真要吃人的地方。”
崑崙，陳凡一個常在網上衝浪的雜學分子，當然明白這個詞代表什麼。《山海經》雲：“海內崑崙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崑崙山也是華夏神話體系中，最重要的仙境之一，傳說中崑崙有通天路，是離天界最近的地方，是仙人出沒的道場。
以崑崙稱呼另外一個世界，莫不是意味著，那個世界裡有仙人？！
陳凡的內心激盪，彷彿世界神秘的一角正被自已緩緩掀開。
吳裕可不管陳凡怎麼想的，繼續說道：“慈雲法師點了四十六個賊人送去了崑崙界，從他老人家動作來看，是也想把你帶走的，可法師竟然失手了，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陳凡尷尬地並著腳，雙手乖乖地放在腿上，好似壞學生聽教導主任訓話。
“就在你呆在這審訊室的期間，我們動用了很大力量去細查你的底細，從接生你的醫師護士，到跟你一起廝混長大的幼年夥伴，再到你學校的老師同學和街坊鄰居。”
“與我們猜想的竟然完全不同，你小子竟然真的是個乖乖兒，長到十幾歲都是穩穩當當的，小事都未曾犯過，更別說跟那四十六個賊人一樣犯些大事了。”
中年男人的眼神深邃得如同無底深淵，彷彿能看清陳凡內心深處的一切。
“人吶，裝模作樣循規蹈矩活個十多年不是什麼難事，這安穩也許是你的假象，所以伍齊他們還動用了獬豸來挖你的底，想翻出來看看是黑還是白，結果啊，還真是白的。”
“可慈雲法師是不會看走眼的，他沒有理由在這場‘除魔衛道’的佈施法事裡針對你一個年輕娃兒，所以啊，對你來說，事情便走向了最壞的結局。”
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陳凡身體微微一震，他感覺到吳裕看自已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如果說，那些被慈雲法師點中，送往崑崙界的四十六人是罪有應得，因果報應。”
“那你就純是個倒黴蛋子，還是十年難遇的那種極品倒黴蛋。”
中年男人同情地拍了拍陳凡的肩膀，說道：“你小子啊，成人柱了。”
“......”
陳凡雖然聽不懂人柱是什麼意思，但他光是從吳裕的語氣中就能很輕易地判斷出，這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能請主任您展開說說嘛，小子我沒明白人柱是啥意思。”
中年男人畢竟是有實權的，自然可以做主將這些機密資訊講於陳凡聽。說到這個份話題，吳裕的身影都變得更加沉重了一分，他雙手托腮，表情凝重。
“人柱，也可以叫做乩童或者鸞生，是被神靈選中的信使，是無上意志的臺前人，是失去自我的人肉軀殼，是現實世界的恐怖災難，是......人類的公敵。”
這回答使陳凡心中巨震，整個身體彷彿都被冰冷刺骨的寒風裹挾，墜入了冰窖中。
世界的災難，人類的......公敵。
怎麼也想不到，僅僅是過了一個夜晚，自已就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一夜便改天換地了，自已還有活路嗎。
陳凡面無血色，沮喪地埋下了頭，他已經被官方抓住且還窺破了身份，官方能放自已這麼危險的人物迴歸社會嗎？他感覺自已已經徹底失去了生還的機會，這審訊室彷彿成為了最後的牢籠，只待死亡的審判降臨。
興許今天吃的這山椒牛肉炒飯和快樂水就是自已的斷頭飯，再加上吳裕的坦誠布公，這根本就是對死刑犯的臨終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