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被拘在審訊室的陳凡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說是拘也不恰當，畢竟沒有人給他上腳鐐手銬，也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甚至於他還透過按門鈴的方式從界所工作人員那裡得到了一盤山椒牛肉炒飯和一大瓶快樂水。

看守人員告知陳凡，根據局裡的規矩，不能提供移動通訊裝置給他，不然的話，玩著手機下飯更是絕妙的，跟家裡也沒啥區別了。沒了手機，陳凡也不在意，求了一份紙質小說看著，反正也不知道界所方面什麼時候才會來通知如何處置自已，不如讀點東西打發時間。

既來之則安之，自已早就沒得選了，惶恐不安也是沒用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審訊室內沒有鐘錶，陳凡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等得百無聊賴、皮子生癢的時候，砰砰砰，審訊室的鐵門被敲響了。

陳凡愕然，這又不是自家屋子，怎麼有人進來前還會敲門啊，太客氣了。

下意識地，陳凡半彎著腰說了句“請進”。

門被推開，走進來了一位披著棕色行政夾克的中年男人，這中年人身材略顯微胖，戴著一個老式的方框眼鏡，有些褶皺的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讓人很難生起牴觸之意。

這中年人沒有坐在之前伍齊隊長和辛晴的位置，竟是自已費力拖了一個板凳進來，坐在了與陳凡更靠近的位置，與陳凡正面相對。

中年男人瞧了一眼陳凡桌上的餐盤，笑道：“吃過了啊，咱們這伙食咋樣。”

陳凡訕訕一笑，有一種佔便宜被主人家發現的感覺。

“回您話，這炒飯確實好吃得很，比起來，都快把我們學校食堂釘在餐飲界的恥辱柱上了。”

中年男人爽朗地大笑著，眼角皺紋都舒展開了不少。

“你這個娃兒挺會說話，我愛聽，不像我們局裡面的某些混小子，脾氣又臭又硬，怎麼都教不轉。”

陳凡不敢打聽中年男人說的是誰，只是隱隱地有猜想。

中年男人又瞧見陳凡身側還擺著一本書，於是指著那本書問道。

“還有心思看書呢，看的啥啊。”

陳凡表情有些侷促，頓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看的小說。”

“噢？講的什麼故事啊。”

“就是些神鬼志怪、修仙成仙的穿越故事，說的是這個男主穿越到了異界，帶著一柄殘缺的仙劍器靈，開啟一段跌宕起伏的修真之旅的故事。是個挺常見的網文套路，您聽了估計也不會感興趣，所以我就不展開說了。”

聽完陳凡所述，那中年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然後他繼續問道。

“那你怎麼看待穿越這個事的呢。”

陳凡聞言十分詫異，這老男人昏腦殼了吧，怎麼還跟我討論起網文小說的劇情了。

雖然心裡在嘀咕，可面上卻沒顯露出一點異樣，嘴上自然也不停。

“您說笑了，穿越本質上不過是那些作家為了自家作品多些賣點和特色，增加故事性所杜撰出來的事，哪能一本正經地去討論一個虛假的事情呢。”

可出乎陳凡意料的是，那中年男人收斂了笑意，整個人的神態流露出一種凝重的氣息。

“可如果我告訴你，人可以穿越這事，本來就是真的呢。”

“你會怎麼想？”

眼前這中年男人的話，如同一道雷霆轟然砸在陳凡心尖上，陳凡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您莫不是在開玩笑？”

那中年男人呵呵一笑，他雖是坐在板凳上，但身體筆直，氣場也與之前截然不同。

“說了這麼久，還沒說上姓名來歷，倒是我這個年老的不曉得規矩了。”

“我呢，是這個單位的局工委主任，叫吳裕，在這兒你稱我職務，叫我吳主任就行。”

雖然陳凡從吳裕一進審訊室那個穿著打扮就有了猜測，可沒想到竟然真是個大官，只是不知道伍齊隊長口中的“李局”又是什麼人。

不等陳凡更多瞎想，吳主任繼續說道。

“咱們單位呢，與警察不同，我們不管偷盜詐騙，也不管綁架走私，我們專管也只管一樣，那就是——魑魅魍魎、牛鬼蛇神！”

“可能之前伍齊也對你透露一些內情，這是允許的，畢竟你已經被牽扯進一場一旦曝光便足以轟動全市的靈異事件中了。”

興許陳凡今天經歷了太多情緒上的震動，此刻已經有些麻木了，對吳主任說出的話沒有太多反應。

吳裕只當陳凡是處變不驚，心有江河，不由得讚賞地暗自點頭。

“昨夜，你可見著了一些靈異存在？”

陳凡沉思了一下，應聲道：“並沒有親眼看見，但那晚我確實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什麼聲音？”

“有些模糊不清，但像是敲木魚的聲音。”

吳主任思索著，木魚聲確實能與那位南山法師的形象呼應上，看來是確證無疑了。

“我想知道你對自身的處境瞭解到了什麼程度，否則我也不知道從何給你說起，講講吧。”

陳凡嗯了一聲，吐出濁氣，緩聲說道：“吳主任，其實小子我腦子裡也是昏的，一大早就被伍齊隊長給抓到您這兒來，一路上呢，跟伍隊長倒是有事無事地找話題，可他嘴嚴啊，硬是半點沒透露給我。”

陳凡抬頭看了看審訊室的天花板，接著說道：“直到坐在了這審訊室，我才大概聽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個月初，一號到七號期間，咱們縉雲市周邊區縣，斷斷續續地失蹤了許多人，分佈區域很廣，失蹤人員裡面各種職業、各層次、各年齡段的都有，案發現場情況極為不合常理，導致這個失蹤系列案很難串聯起來偵破。”

“這系列案如果以犯罪者是普通人為前提來調查，最後是得不出任何結果的，可若是犯罪者根本就不是人呢，事情是不是就能說通了。”

吳裕微微頷首，眼睛變得明亮而燦爛，顯然對陳凡的敘述十分滿意。

“等到貴單位這邊接手本案之後呢，又緊接著查出了失蹤者大多德行有虧，甚至是罪無可赦的證據，由此，又多了一條結論——失蹤案的始作俑者僅針對‘惡人’下手。”

“接著，您這邊透過某些我不知曉的手段，追查到了我，或者說，是知曉了那位始作俑者有曾經在我身邊出現過的痕跡，所以就把我拘了回來瞭解案情，我現在摸清楚的，目前也就這些了。”

吳裕面露微笑地點頭，目光直直地落在陳凡身上，沉吟了片刻，說道：“能在這審訊室裡忍住驚慌，細細理清當前的脈絡，算得上是沉穩有度，是個機敏的。”

“可是呢，你也說錯了一件事。”

“我們派人帶你回來，一開始的確是想找你瞭解情況，但現在呢，局勢發生了一些令人遺憾的改變。”

吳裕的下一句話，只讓陳凡感到世事荒誕。

“現在，你變成案情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