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突然一停,扭頭看向葉笙,道:“夫人性子是有些那啥,但本性不壞,你不必擔心。你的嫁妝自有我操持,你兩個弟弟將來要分得的家產,我一文錢也不會少他們的。你安心做你的葉四小姐就行了。”
“爹。”葉笙叫住要開門的葉牧,疾步走過去,低聲道:“楊賢妃臨終前要德王娶我,並且好生待我,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娶你……”葉牧呢喃著,他那幽深的雙目驟然一亮,隨之,他又開始像一頭拉磨的驢在屋內不停走動。他走了起碼一刻,方才停步在葉笙身旁,看向葉笙左臉上尚未消失乾淨的五個手指印。他忽而一笑,道:“好好養著傷,這件事到此為止。此事的確是楊賢妃所為,如今你報仇了。”
葉笙看向開啟的門,爹的背影消失到看不見。她雙眉緊皺,目光中一片狐疑。爹是不是知道楊賢妃為何那般爽快認罪?
夜色籠罩長春宮,伴隨著被風吹動的白布,一股子陰森撲面而來。
偌大正殿內,唯有紙錢輕輕放入火盆燒去的聲音。
楊賢妃的心腹宮女綠荷目光擔憂地看向齊煜,小心翼翼勸道:“殿下,你已經在靈前守了七天了,該休息了,若是娘娘看見殿下這樣糟蹋身子,九泉之下也不會安生的。”
齊煜燒紙錢的動作不停,彷彿聽不見綠荷的勸解。母妃身亡,只能在長春宮內停靈。一走出長春宮,入目依舊是大紅大紫。
見傷心過度的齊煜,綠荷憂心不已,想到前段時間娘娘和她說殿下喜愛恭順侯府的葉四小姐,甚至親口向娘娘說要求娶。故而綠荷便前往葉家,將葉笙請進宮。
無錯書吧葉笙原本是要一刀兩斷再無來往,可聽到綠荷說齊煜如今傷心過度,守在靈前不肯離開,已經整整七天了。
葉笙再次看見齊煜的時候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齊煜那張健康的臉龐變得發黑,那雙明亮如繁星的眸子暗沉無光,眼下是深深的淤青,下巴是冒出頭的鬍渣,整個人頹廢潦倒,就像一頭將死的猛獸。
齊煜麻木地將一張張紙錢丟進火盆,身旁投下一片陰影,他麻木地扭頭,就見葉笙站在他身旁。他突然間活過來,猛然伸手將葉笙推倒在地,怒吼道:“誰準你來長春宮的?”他不等葉笙回答,一個箭步衝上前,揪住葉笙衣服領口將人拎起來,怒道:“只要我告訴父皇,你是烈國公陸衍的女兒,到時候別說你,就連葉家,也要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王爺,我……”
“滾!你給我滾!我一輩子都不要看見你!”齊煜粗暴地將葉笙丟出去。
這動靜將守在正殿外的綠荷狠狠嚇了一跳,她急忙攙扶住險些摔下臺階的葉笙,茫然看向屋內。
齊煜將葉笙趕走,質問綠荷。綠荷道:“殿下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再這樣守靈下去,你只怕就要將自已累死在長春宮了,你這是要娘娘死都不得安生嗎?奴婢之前聽娘娘提起葉四小姐,所以才找葉四小姐來勸解殿下,只是……”
“葉笙!”齊煜明白了事情經過,一字一句道:“本王跟她,形同陌路!”
回到青竹院的葉笙歪靠在榻上,雙目早已溼潤,可她倔強地不準眼淚落下。她沒有錯,楊賢妃害得陸家被滿門抄斬,難道要她放棄報仇嗎?這樣也好。
可當她看見桌上那個陶瓷娃娃,看見楊賢妃賜她的金鳳凰步搖,看見那對楊賢妃臨死前給她戴上雙腕的玉鐲,眼淚猶如決堤滾落。
她和齊煜,終究有緣無分。
楊賢妃已然葬入帝陵。
齊煜送靈歸來,看向脫下孝服的皇子公主,筋疲力盡回了長春宮。
綠荷拿來紫色的王服伺候他穿,他卻拒絕,不高興道:“他們已經夠大紅大紫了,難道要本王也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