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桉的聲音如定身咒,山岐渾身驀地頓住,隨後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大跳著離開。看到山岐消失在叢中,沒有要再回頭的跡象,牧桉呼了口氣。還好還好,是隻守規矩的妖怪。
沒想到,這人僅憑一句話就能驅走妖怪,躲在旁邊的女子又驚又喜。見妖怪走了,她走上前,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牧桉磕頭道謝。
“不用謝,都是我應該做的。”牧桉剛打算扶人,卻又聽抬頭的女子一聲大叫。牧桉臉刷的紅了,剛剛事態緊急,他現在才恍然想起,自已還赤著身!他急忙回身,手忙腳亂的束好衣服,默默雙手合十,暗道“罪過罪過。”
看著尷尬不已的兩人,彌爾自覺上前,主動承擔扶起女子的責任。女子剛平復下心情,抬眼又看到兩塊碩大的胸肌向自已靠近,鼻頭一熱,眼一翻,暈了過去。
“...”“姑娘,你沒事吧?”彌爾拍拍她的臉。對方已昏,勿擾。
牧桉深呼吸了好幾次,回頭看到光著膀子的彌爾扶著鼻中流血,昏厥過去的女子。大致猜到了原因,沒忍住笑出了聲。
女子醒來時,就看到兩個陌生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已,險些又要暈過去。牧桉及忙扶住她,“等等,姑娘你先別暈。你睡了兩個時辰,現已天色不早,你若遲遲不歸,怕惹得家中人擔憂。”
聽他這麼說,翠桃清醒了過來,想起來剛剛的事情,她儘量控制自已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欠身道,“多謝二位相助,若非遇上二位,小女翠桃怕是要命喪於此。”
“無事。你快些回去吧,下次可切莫再獨自跑入這人煙稀少的幽山中。”
翠桃,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尋問起兩人的事情。
“我們二人慾前往南方尋親,路過此地休息,恰巧遇到姑娘遇險。我曾習過術法,懂些制妖之法。”牧桉說出先前準備好的說辭,並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翠桃不疑有他,“原來如此。二位救了翠桃,便是翠桃的恩人。南下路途遙遠,若二位不嫌棄,可去家中休息一晚,食一晚新鮮飯菜。”怕兩人不同意,她又道,“家父與我相依為命,若我出事,不知家父又該如何生活。此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家中貧寒,只能以此回報恩情,還望二位見諒。”
“這...”雖然他才是僱主,但他好像不太能做主。牧桉猶豫著沒回話,翠桃焦急得又想要跪下。
“我們去。翠姑娘,不知你家中可有炭火?”彌爾手裡抱著收起來的衣服,裡衣薄已經乾透,外衣相對厚些,還有些潮,穿在身上怕是會生病。
“有的有的,二位隨我來。”
翠桃在前面帶路,彌爾揹著揹簍同牧桉跟在後面。繞了好一節路,三人進了山腳的村落。三人在一間用竹柵欄圍起來的屋子前停下。
“阿爺。”翠桃一聲呼喊,屋中走出一個年長的男子。翠桃向父親說了今天的經歷,父親聽得眼淚婆娑,心驚膽戰。父女倆對著彌爾二人磕頭道謝,牧桉想阻止被彌爾拉住。“隨他吧。”
兩人就這樣在他們家中住下,翠桃將家中藏的好酒好菜統統擺上招待兩人。前些天,一直吃些幹饃饃和冷饅頭,又幹又澀難以下嚥,牧桉吃不慣,時常餓著,這下終於可以大吃特吃了。
即便是餓得慌,牧桉吃得也是十分文靜優雅,一派謙謙公子樣,想必是家中從小教導,而一側的彌爾相對來說吃相就顯得十分粗魯。
吃完飯,彌爾要了一盆炭火,坐在院中,雙手撐著牧桉的衣服放在炭火上烘乾。牧桉借翠桃家中熱水,洗浴一番,換上裡衣走了出來,顧及到屋中還有女子,又給自已套上了彌爾的外衣。他坐到彌爾旁邊,垂下頭,用火的熱氣幹發。
“之前的叫山和尚,這隻叫山岐。聽名字都是山野精怪,為何不同於山和尚,山岐只需呼其名便可以將其趕走。”
火光照映在彌爾臉上,模糊了他面部的輪廓,多了幾分柔和。牧桉看了他一眼,他怎麼突然好奇這個。
“什麼都想知道,只會害了你,好奇心害死貓知不知道。”
彌爾不言。
無錯書吧“但你既然問了,我就好心告訴你。”牧桉低頭靠近放在火盆邊,“世間精怪多樣,它們與人一樣皆是造物主的產物。一開始,精怪多傷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便設立自然法則。自然法則約束精怪不可傷人,同樣也約束著人不可傷精怪。”
“這樣。”彌爾瞭然,又不解問道,“妖怪要食人,人反抗殺怪卻又會被懲罰,這是否有失公正。”
“這樣看,確實不太公平。”牧桉換了方向接著烤,“可這世間精怪總計不過千百隻,可卻有萬萬人。人可繁衍,世世代代不勝其數。精怪卻不然,其由自然孕育,產於天傑地靈之處。生一隻精怪,要花百年,甚至千年的時間。如此,你還覺得不公平嗎?”
“不可繁衍且難出現。”彌爾有些驚訝,“那這精怪,豈不是殺一隻少一隻。”
“是的。所以比起殺死,驅逐它們是彼此都好的辦法。”
彌爾將烘好的衣服放在牧桉手上,勾唇笑了笑,“那我以後注意點,儘量不要傷了這些小妖怪。”
從相識到現在,牧桉還是第一次見彌爾笑,他看著彌爾,真誠誇道,“你笑起來的時候,還挺俊的。要多笑笑,別整天繃著個臉,怪嚇人的。”
“俊?”彌爾一愣,隨後心情大好地笑了兩下,“難得有小公子這一誇,我彌爾怕是要樂得一晚上都睡不著覺嘍。”他邊說邊起身伸展著手臂朝屋中走去。
牧桉抱著衣服跟在後面,“真的假的,你會睡不著?”
“當然是...假的。”
“切,我就知道,還說要多誇你兩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