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萮也不知道這人突然抽什麼風,王熙最近好像比之前更加陰鷙偏執,瘋得讓人害怕。
她扶起王勇貴輕拍他的背給他順氣,等他面色漸漸好轉才把人放好。王勇貴躺在床上,無神地盯著床頂。此前,風光了一輩子,他還從未感到過挫敗。作為一名商人,他無疑是合格的,可作為一位父親,他實在錯的離譜。
他並非不疼愛王熙,只是他對大寶始終心中有愧。那日他為了談生意,喝了酒,歸家時興致上頭,強要了有孕的妻子,這才導致胎心不穩早產。
每每見到痴呆的大寶,他就會想起自已那日犯的錯。大寶本可以像尋常人一樣生活,這一切都是他害的,故而才對大寶多有疼惜。
王熙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他從出生起就鮮少哭鬧,像個小大人一樣。在照顧大寶這方面,甚至比他們這些做父母的還要細緻入微。或許打小就知道父母的心不在自已身上,所以王熙刻苦努力走起了仕途。
商人再富,也始終低人一等,唯有當官才能出人頭地。在王熙連中秀才後,因為心懷期待,這才對他苛刻了些。不曾想,過往種種竟因此讓他生了怨,死後找他們復仇。
瑤萮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此前也曾被王熙外表所迷惑。她嘆息:“公公好生休息,兒媳告退。”她起身欲要離開,衣袖被人拽住。看到王勇貴的嘴一張一合,瑤萮頓時心跳如鼓,輕輕將頭湊了過去。
王熙在院中等了一會,見瑤萮出來,下意識走上前詢問起王勇貴的情況。
“公公無事。”
聽到想要的回答,王熙安下心來,隨即又問道:“我那日當真在你房中突然就睡著了?”
瑤萮看向他幽暗的眸子,捏緊手帕,面不改色地回:“是的。相公定是太過操勞了,要多休息才是。”王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轉身離開。
她的心思,他都知曉。只是他太過自負狂妄,目高一切,更是瞧不起她,他不相信就毫無背景的她真能幹成什麼事。瑤萮對著王熙的背影,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若之前她還沒十全的把握,但現在,她要把這些看不起她的人,統統踩在腳底下。
彌爾躲在房頂,房裡的事情一件不落盡收眼底。他回到院子,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了牧桉。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十分值得提起,那就是,這個瑤萮曾追求過王家二公子王熙。
這在王家,或是在徐州都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在王老爺花重金封了王二公子的訊息以後,這件事便沒再被人提起過。
當年,這王二公子可是徐州的風雲人物,連中秀才後,又再升舉人。此時的王家,不僅是徐州排得上號的富貴人家納稅無數,現在更是因很可能要出狀元,在眾商賈之家中脫穎而出,就連在此處定居的皇家也要給他三分薄面。不少人上趕著巴結王家,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結親。
其中自然也有瑤家,瑤家只是做船舶生意的,雖然牟利但實在比不上其他大家,幾次提親都被拒之門外。不過瑤家在當時也十分出名,因為瑤家家主是女子。
瑤萮的父親便是她第三房妾,瑤萮父親是從青樓抬進門的男妓,憑著樣貌和魅惑人的伎倆也曾深受家主喜愛,但時間長了被家主所不喜,漸漸失了寵邊緣化。
不同於賣身求榮,軟弱可欺的父親,瑤萮要更有骨氣也更敢拼,她深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她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汲取養分澆灌自已。及笄後,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因一首《春日賦》獲得百年難得一遇的才女稱謂。因著這個才名,她被瑤家主送入了私塾。
私塾中多的就是些大家公子小姐,瑤萮四處結交,透過層層關係最終搭上了在徐州地位最高的皇家,當朝貴妃的孃家人,柳氏的嫡女柳雁。不知她到底做了什麼,竟成為柳雁眼前的紅人。
一開始,眾人皆以為她的目標是柳家唯一未婚配且年齡相仿的四公子柳明遠,直到瑤萮寫給王熙的情詩在一次詩會上被發現,這才驚覺她心悅的竟是同柳明遠的交好王家二公子。
儘管兩人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集,但因為這件事,每當王熙的名字出現時,都會不自覺地提起瑤萮。不得不說,瑤萮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柳雁的生辰宴上。
柳雁盛情邀請了正在準備鄉試的王熙,王熙不好回絕便答應了。瑤萮早就得到了訊息,私下做足準備。宴會即將開始,王大公子卻意外走丟,恰好被晚來的瑤萮撞上將他帶回來。
有柳雁的額外關注,瑤萮在宴會上大放光彩。不僅即興作詩,且邊吟詩邊起舞。一舞畢,賺足了眼球。誰知,就在此時,痴傻的王大寶衝上臺,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口親上了瑤萮。瑤萮嚇得四處躲避,可她跑到哪王大寶就追到哪,一旦被追到,又會不管不顧地親她。
此等荒唐事鬧得人盡皆知,瑤萮先前為了攀附柳雁立了不少仇人,她們誇大其詞宣傳此事,再加上王家那個傻子,走哪都說自已喜歡瑤萮。事情傳遍大街小巷,被人當笑料看。
無錯書吧若此時王家能上門為王大寶提親,將瑤萮娶進王府,此事也就能翻篇了。可偏偏,王老爺是個極疼兒子的,他覺得瑤萮此人城府頗深,怕進門後會欺負自家傻兒子,除了賠償金銀以外絕口不提成親之事。
事已至此,瑤萮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從被眾星捧月的才女,跌落泥潭,名譽盡毀。瑤家主覺得丟人,打包將她和她病重的父親給了幾兩銀子,一起打包丟出府。沒了藥吊著命,瑤父不過三個月便病逝。後來才有了瑤萮賣身葬父,被賣入王家的事情。
瑤萮謀劃了數年,最終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嫁入王家,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