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聽過不少宮中秘史,牧桉還是不禁感嘆:“真是造化弄人。這樣看來,瑤萮應該恨透了王家。”
難怪她一心想趕走王熙魂魄,就算王大寶因此同樣喪命也無所謂。除了這個原因,王大寶現在是王家唯一的繼承人,若王大寶死了,她再拿到家主印,那整個王家的所有產業都將歸她。
彌爾說:“能知道事情大概就這麼多,至於其他的,應該也無關緊要。只是我擔心,這算是別人的因果,你貿然加入,會不會影響自身。”畢竟因果報應對牧桉的影響可能更大。
“不會。”牧桉堅定道,“之前我不想插手,一方面是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另一方面是覺得這王熙應是沒做什麼惡事。但現在看來,這王熙應是接觸到了人血,已經開始難以控制。不免以後會害人,我既已知曉,不除掉才是失職。”
彌爾聽完,只抓到了一句重點,“身體不舒服就別到處亂跑,快去休息。”
說著,他拎起牧桉的胳膊放到床上,貼心地蓋上肚子。
“不...”牧桉話到嘴邊,被彌爾用威脅的眼神堵住,他順從的閉上眼睛。
心中暗想,他不是身體沒有恢復,只是不想使用白虎力。每使用一次,屬於白虎的記憶都會佔上風,那道控制他的力量就更強大。如果有一天,他完全成為了使者白虎,作為人的牧桉就會消失。
或許是真的困了,牧桉沒一會就陷入了睡眠。彌爾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牧桉心中所想,但見他眉頭緊鎖,伸出手兩指頭用力往兩邊扯。
這人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有這麼多煩心事。
作為富饒之都的徐州,廟會自然是極為盛大的。天一黑,地上的滿天燈光比天上明月星辰都還耀眼。主街上,遊行的車隊一出現,熱鬧繁華的街道頓時萬人空巷。道路兩側的門上,窗沿上,樓層間冒出一隻只張望的腦袋。
舞龍隊敲鑼打鼓,生動活潑的龍輕鬆做出幾個耍酷的動作,逗得眾人紛紛鼓掌喝彩。歌舞隊也不落風采,歌姬們拿出吃飯的本領,賣力歌唱舞動。而處於中間的,是一輛有兩層樓高的嬌輦,紅綢垂落,嬌俏的人兒坐於其間,隔著紗帳只能依稀瞅見些許容顏,可僅憑輪廓便覺定是驚為天人的美人。
“這就是巫女,名喚姑姝。聽聞這人善撫琵琶,自稱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能為世人占卜吉凶。巫女一年只佔一次,卜出的結果好壞皆有,且都極為靈驗。每年廟會都會被請來彈奏一曲,將人間願傳至天地,以祈禱神明庇佑。”彌爾說道。
牧桉不解,“為何叫巫女,而不是神女或是神女之類的?”巫女聽著可不太像什麼好稱謂。
彌爾答:“巫女是姑姝自稱的,具體原因也無人知曉。”
“原來是這樣。”牧桉目不轉睛地盯著轎輦中的人,若有所思。可為何,他總覺得這人身上有些古怪。忽地,一道微風掀起紗幔,女子的側臉出現在眼前。僅一眼,牧桉便證實了心中所想。
善撫琵琶,能卜吉兇,格外嬌小的身形,牧桉想到了一種名叫鬼侯的鼠精。剛剛看到了她的容貌,膚色近乎慘白,一頭白髮在頭頂兩側高高盤起。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個別致的髮型,但牧桉知道,那是鼠精用來掩藏耳朵的。
鬼侯非善非惡,喜愛收集奇珍異寶,會同人做交易,只要有她想要的東西就可以和她做生意。鬼侯占卜之術了得,人鬼妖都可卜,前世今生所有因果都可一一告知。不過,鬼侯除了占卜外沒什麼自保能力,大多時間都躲藏在暗處,極難被發現。這般敢站於人前的鬼侯,還是頭一次見。
無錯書吧彌爾也看到了,那人臉白得瘮人,還偏偏在唇間點上兩抹血紅,臉和身子都很小,頭卻有那麼大。美倒還是美的,只是他屬實是欣賞不來。
在兩人分神之際,遊行的車隊已浩浩蕩蕩的離去,行至提前搭好的臺子前停下,臺子兩側架著樓梯,中間是個圓盤,圓盤外又用紅木高欄圍成一個更大的圓池,池內灌滿清澈的水,在水中能看到安靜對方在其中的金銀銅錢。
姑姝掀開簾子緩步走上臺,她抱著比自已還高的琵琶坐於臺中央,白皙的手指撥弄琴絃,聲音時而如山間泉水般清澈,讓人覺得寧靜、舒適。時而又如同金屬撞擊般響亮,聲音清脆有力,蕩氣迴腸。
在悠揚的曲子中,沒人會去注意,為何好似只有三根琴絃的琵琶,能奏出如此多的音調。又為何姑姝的手甚至都未觸碰到琴絃,琵琶依舊能發出聲音。若再仔細看,會發現,琵琶上根本就沒有琴絃。
這一切只有一人看見了,那就是牧桉。他唇角抖了抖,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鬼侯只會在占卜時撫琴,撫了琴就必須為人占卜。他原本還以為這鬼侯要為這麼多人占卜祈願,不得氣絕身亡。
牧桉回頭,就見彌爾捂著耳朵,表情痛苦。他一驚,連忙詢問:“你怎麼了?”
彌爾捂得太緊,巴不得把所有聲音都隔絕在外,他從牧桉口型中懂了他的意思,回道:“好...好難聽。”
難聽?牧桉愣了,反應過來後,捧腹大笑,越想越覺得好笑。彌爾不明所以,他稍微鬆開一點,發現琴聲還在,再次痛苦地捂住耳朵。看著這麼多人沉醉其中的模樣,他是無法理解的,只覺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快吵死個人了。
雖然不知道彌爾為何是這反應,牧桉都表示十分理解,他對彌爾道:“你先鬆手。”
彌爾拼命搖頭,艱難道:“不要。”
這副怕極了的樣子,看來是真的覺得難聽至極。牧桉再次笑出聲,拍拍胸脯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害你的。”
“真的?”牧桉點頭,彌爾將信將疑地鬆開。他一鬆開,牧桉就雙手捂上他的耳朵。彌爾覺得耳朵癢癢的,不一會,那個讓人刺撓的聲音便消失了。不僅琴聲,連街上的喧鬧聲也變得小聲。
“怎麼樣?應該好多了吧。”牧桉問。
彌爾還沒緩過來,牧桉的聲音被猛然放大數倍。這感覺就好像牧桉是湊近他耳邊說的一樣,這樣的感覺比剛剛的琴聲更讓他覺得難受,他喉結顫了顫,最終認命的點點頭。應該,習慣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