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滿臉怒容，腳步匆匆地趕回中正殿。一推開門，便看到一個身影正端坐在案几前，手中漫不經心地擺弄著一塊玉佩。

\"江督公真是好興致啊！居然還有閒暇時間跑去大理寺觀看斷案。\" 案前之人緩緩轉過身來，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儘管他的半張臉都浸沒在陰影之中，但依然可以清晰地勾勒出那張英俊面龐上所透露出的冷漠神色。

面對對方略帶譏諷的話語，江臨並沒有回應，只是眼神冰冷地反問到：\"不知二皇子此番前來，是否有要事相商？竟然如此不顧及身份，毫不避諱地找上門來。\"

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壓。整個大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嘖，開個玩笑嘛。”二皇子站起身來，沒想到江大督公這麼嚴肅，“孤此次前來就是告訴你，那女人讓你找的東西沒那麼簡單。趕緊去搞清楚那小蹄子到底偷走了什麼？”

說罷，他邁步走向房門，邊走邊用手中的扇子輕輕挑起江臨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與自已對視。他的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著江臨的雙眼，彷彿要透過他的瞳孔看穿其內心深處的想法。

不等江臨回話，他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殿下”二皇子身後閃出一個身影，“那個閹狗靠得住嗎？”

“一個閹人而已，要是有異心，還怕拿他不住嗎？”二皇子輕蔑地笑笑，將手中的摺扇嫌惡往身旁一扔。

宋聿明見到紅芸的時候，陽光明媚，周圍的小宮女嘰嘰喳喳地，雖然看上去還在馬不停蹄地幹活，但是視線都落在兩人身上。

“聿公子，隨我來吧。”

於是，紅芸帶領著宋聿明來到了觀月宮外的假山旁邊。這裡環境清幽寧靜，一排排翠綠的柳樹依水而立，柳枝上嫩綠的芽苞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靜好。此情此景，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原本尷尬的心情也漸漸地平復下來。

“月秀？”紅芸驚訝地問出聲，似乎沒有想到宋聿明居然知道這件事。雖然，作為大晟第一佳婿，宋聿明的動向總是宮女間最緊俏的情報，紅芸也不例外地知道聿公子已經是大理寺少卿。

但是，月秀的事情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外面的人都只以為月秀是病逝。

當她看見宋聿明從袖籠中掏出那張畫像時，她才意識到什麼。

緊緊地捂住嘴，眼淚卻忍不住地流了出來，“聿公子，哦不，該稱您為宋大人，月秀……月秀她是已經……”喉間的酸澀一時間讓她開不了口。

宋聿明無可奈何，只得一五一十地將更夫發現月秀屍體，以及月秀屍體後面又不翼而飛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她。

良久，紅芸的情緒逐漸平復，她給宋聿明講起了最後一次見到月秀的場景。

那天，她奉皇后娘娘之命，到攬月宮去給康王妃送賞賜，以表皇上皇后作為兄嫂對於康王府的關照之情。

從攬月宮出來回宮覆命的路上，她正好在御花園西側碰見了不知道從哪裡回來的月秀，二人便一道同行回觀雲宮。

路上，月秀確實比以往更加健談。

“姐姐，你想你的家人嗎？”月秀望著紅芸眼裡光波閃閃。

“自然是想的”紅芸答道。她猜想月秀應該也是想念家裡人了。“傻孩子，既然已進了宮中，那一切就不要想了，踏踏實實做事，等到到了年紀，娘娘會給我們恩典出宮嫁人的。”

月秀思索了半晌，並未說話，又問起了紅芸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宋聿明追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問我幹什麼去了？還…”紅芸臉紅撲撲的，偷偷地抬頭看了宋聿明一眼，又低下頭去，嬌羞不已，“還問了一些生活上的事。”

其實月秀是打趣了她香囊有沒有送出去？心意有沒有被聿公子接受？

宋聿明不做他想，只當是聊了些小女兒家的話題，“那你有覺得月秀最近有什麼不一樣嗎？或者她最近有跟哪些人來往的比較頻繁？”

“不一樣的地方，倒是沒有。”紅芸遲疑地回答道。要說來往的比較頻繁，她近來跟麗姬宮裡的那個小宮女倒是來往得比較密切。

“哪個小宮女？她現在何處？”宋聿明想起了屠夫死亡現場的殊蘭吻，總覺得這是一條線索。

“小嫻。海棠宴上，她已經殉主了。”紅芸躲躲閃閃地不欲多言，生恐跟海棠宴上的事情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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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越秀那天一會兒老是感覺要哭，一會兒卻又像孩子般地笑盈盈的。”紅芸輕拭去眼淚，“原來竟是去了宮外。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

她恨自已沒有及時發現月秀的不正常。她們從小宮女時期一起走來，好不容易成為了這觀月宮中的掌事宮女，皇后娘娘身邊的大紅人。卻不曾想，如今已是陰陽相隔。

宋聿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紅芸，紅芸也看出了他的無措。

“聿公子，紅芸求您一定要抓住殺害月秀的兇手，還她一個公道。”紅芸福了福身，鄭重地向宋聿明請求道。

“會的。”宋聿明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香囊，正是那日海棠燕上紅芸塞給他的那一個。

“你是個好姑娘。”宋聿明不忍傷害少女的心，不習慣這樣不明不白的吊著別人。“等他日你遇到了自已真正喜歡的人，宋某必定親手送上祝福。”

紅芸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到底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大宮女，她很快鎮定下來，福了福身，將香囊收入懷中。

“看來的確是紅芸與公子無緣啊……”她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宋聿明身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在那看似平靜的眼神深處，卻蘊含著無盡的釋懷和超脫。

微風輕拂而過，她的髮絲如同輕盈的羽毛般隨風飄動，而一旁的楊柳也彷彿感受到了她心境的變化，輕輕搖曳起來，與風共舞。在這個融融春日裡，除了細微的風聲，一切都是那麼安靜祥和。

忽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咔嚓！”聲音之大，猶如驚雷炸響，瞬間打破了周圍的寧靜氛圍。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江臨正站在那裡，右手緊緊握著一截柳樹枝幹。令人震驚的是，他竟然憑藉一已之力將整棵柳樹連根拔起！

要知道，這座假山旁邊新種下的柳樹雖算不上粗壯，但其樹幹也足有碗口大小。可就是這樣一棵大樹，如今卻被江臨輕而易舉地單手拔出。他那兇狠的氣勢，再配上宛如閻羅冷漠的表情，不僅讓紅芸心生恐懼，就連宋聿明也不禁被嚇了一大跳。

“見過江督公。”紅芸趕緊行禮。

江臨惡狠狠的眼神掃了她一眼，示意她退下。

紅芸害怕他誤會，還想繼續解釋。

“滾下去。”一聲大喝，紅芸僵住了，儘管在宮中當差這麼多年，她還是害怕江臨的生氣的樣子。

宋聿明抬手揮了揮，示意紅芸先回去。

紅芸起身離開，邊走還邊回頭看假山旁的兩人，害怕江臨瘋起來，連世子也敢得罪。

“怎麼？人都走了還捨不得？”一字一句，江臨咬牙切齒地說道。